“哐当——！！！”

一声刺耳至极的巨响，伴随着木头不堪重负的呻吟！

张爱国整个人，连同他坐的那把老旧的、刷着绿漆的木椅子，以一种极其狼狈、极其彻底的姿态，轰然向后瘫倒！椅子腿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刮擦出令人牙酸的噪音，他肥胖的身体像一滩烂泥般滑落在地，蜷缩着，颤抖着，军绿色的裤裆部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带着浓重骚气的湿痕。

他瘫坐在自己制造的污秽里，头发散乱，脸色死灰，嘴唇哆嗦着，却再也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那双曾经闪烁着算计和得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和极致的恐惧，死死地盯着李卫国脚上那双沾着泥点的旧布鞋，仿佛那是什么索命的无常。

“书…书记…”他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一点带着哭腔和绝望的嘶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您…您怎么…怎么会有…这个？！”

他无法理解！那晚在吴胖子那间隐蔽的茶室里，门窗紧闭，只有他和吴胖子两个人！吴胖子信誓旦旦保证过，绝对安全！那支录音笔…那支该死的录音笔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是吴胖子？不，不可能，吴胖子不会自掘坟墓！难道是…李卫国早就盯上他了？在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时候，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注视之下？

这个念头如同最冰冷的毒蛇，瞬间噬咬住了张爱国的心脏，让他如坠冰窟，浑身筛糠般抖得更厉害了。他看向李卫国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恐惧，而是如同看着一个洞悉一切、掌控生死的魔神！

陈青禾也被张爱国这彻底崩溃的丑态惊得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手里的保温杯差点脱手。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浓烈的尿骚味混合着张爱国身上散发的绝望恐惧的气息，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他看着瘫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的张爱国，再看向门口那平静得近乎冷酷的李卫国，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名单上“深水巨鳄？极度危险！”的标签在李卫国的身影上疯狂闪烁，红得刺眼。这哪里是护犊？这分明是…巨鳄在清理门户？或者，是在展示他掌控一切的绝对力量？他陈青禾，不过是巨鳄棋盘上一颗意外闯入、暂时还有用的棋子？那支录音笔…李卫国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他背后，又藏着怎样一张无形而恐怖的情报网？

李卫国终于动了。他缓缓向前走了两步，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嗒、嗒”声，每一步都像踩在张爱国濒临崩溃的神经上。他走到瘫软如泥的张爱国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鄙夷，只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沉重的疲惫。

“张爱国同志，”李卫国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现在，还需要陈青禾同志‘避嫌’吗？”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会议室里其他几个噤若寒蝉、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缝里的干部。那几个人接触到李卫国的目光，无不浑身一颤，慌忙低下头，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

李卫国的视线最后落回到陈青禾身上，停留了一瞬。陈青禾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攥紧了手中的保温杯，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冰凉刺骨。

“至于你，”李卫国的声音顿了顿，那短暂的停顿让陈青禾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巨鳄会如何处置他这颗棋子？是嘉奖？是利用？还是…秋后算账？

李卫国看着陈青禾，那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皮囊，看到他心底那份混杂着愤怒、后怕、震惊和巨大疑惑的混乱。

“等会儿，”李卫国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陈青禾耳中，“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说完，李卫国不再看任何人，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径直离开了会议室。那个拿着录音笔的“秘书”紧随其后，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

会议室里只剩下死寂，浓得化不开的死寂。瘫在地上的张爱国发出压抑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陈青禾站在原地，手里冰凉的保温杯仿佛有千斤重。他低头看了一眼杯壁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又抬眼望向门口李卫国消失的方向，后背的冷汗，不知何时已经浸透了衬衫，一片冰凉。

等会儿…去李卫国的办公室？

那间象征着石壁乡最高权力、也隐藏着最深秘密的房间？

那支致命的录音笔，到底从何而来？

名单上那个猩红的“深水巨鳄”，此刻单独召见他，究竟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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