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前进那双熬红得骇人的牛眼里,没有丝毫对救命恩人的感激!只有一种几乎要喷薄而出的、被下属打乱节奏甚至“抢先一步”博取声名的极端暴躁和难以忍受的屈辱!
“他妈的!老子的地盘!用得着你个毛头小子逞英雄?!连命都差点搭进去!显摆你有能耐是吧?!知不知道中洼下游还有多少人?!他妈的!”他手里的军用绿色搪瓷缸子(不知何时又从泥水里摸出来了)狠狠拍打着旁边的祠堂柱子,发出嘭嘭的闷响!缸盖被震飞出去,掉进泥水里翻滚了几圈!浑浊的泥浆瞬间污染了缸口!雨水迅速灌满!
缸壁上几个模糊的字迹在雨水冲刷下隐约可见——似乎是个歪歪扭扭的赵字?!
陈青禾感觉自己的呼吸猛地一窒!瞳孔瞬间收缩!
那份“贪官名单”上关于赵前进的批注如同鬼影般浮现脑海:
【赵前进(副镇长)—粗暴敛财—下村索要土鸡野味】
搪瓷缸!拍打!赵字!暴怒!
几个关键词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在雨雾中闪电般拼合!一个无比清晰的恐惧预判瞬间炸裂!
电光火石!零点一秒!
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上辈子无数次从办公室追索中养成的逃生本能瞬间激活!
“报告…领导…我…我内急!”陈青禾猛地从泥水里弹跳起来!用尽洪荒之力吼出这五个字!声音大得出奇!带着一种撕裂到破音的、极致的仓惶!整个人像一只被开水烫到的猫,爆发出超越极限的敏捷!捂着肚子!弓着腰!以百米冲刺的、亡命徒般的速度!撞开祠堂门口挤在石阶前的两个惊愕村民!直接扑向祠堂侧面那排低矮、散发着无法言喻恶臭的——茅房!
连滚带爬!他甚至来不及看清茅房是用土坯围成还是篱笆搭就!也无暇顾及那扇吱呀作响、糊满不明污物的破木门!更不在乎里面是什么景象!只求一个暂时的遮蔽和理由充分的逃离!
一头扎了进去!反手“咣当”一声把门狠狠摔上!木板差点拍在门框上反弹回来!
动作一气呵成!快!准!狠!如同演练过千万遍!
“????!!!!!”
留在原地的赵前进完全懵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他自己的拳头,眼珠差点瞪出眼眶!像一尊被瞬间浇铸在雨幕中的愤怒泥塑!手里的搪瓷缸子还保持着拍打柱子的僵硬姿势,里面浑浊的泥水顺着杯壁滴答流淌。他酝酿了全部力气的狂暴怒吼,被这匪夷所思、极其难登大雅之堂的“内急”理由,硬生生憋死在喉咙深处!如同吞了一只活苍蝇,噎得满脸酱紫!
祠堂内外所有惊魂未定的村民、民兵也集体石化了!目光在紧闭的茅房门和暴怒僵硬的赵副镇长之间来回扫射!一种极其荒诞、又因为牵扯到领导而无比尴尬的气氛在雨幕中无声弥漫。
只有祠堂顶的瓦片,在密集的雨点敲打下,发出更加急促的噼啪声!
茅房里光线昏暗,一股无法形容的、发酵了多少年的浓烈恶臭直冲鼻腔,熏得他眼前发黑。地上黏糊糊一片,根本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秽物。陈青禾死死背抵着那扇摇摇欲坠的破木板门,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心脏在胸腔里如同擂鼓,咚咚咚狂跳着,几乎要撞断肋骨!冰凉的泥水和汗水混在一起,黏腻地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生理性的战栗。
隔着薄薄的门板,他都能听到外面密集的雨点声,以及……那一瞬间死寂之后,骤然爆发的、被彻底点炸的狂怒!仿佛能想象出赵前进那张胡子拉碴、此刻肯定因极度憋闷屈辱而扭曲狰狞的脸!
“陈青禾!你个小兔崽子!给老子滚出来!”赵前进的咆哮如同被堵住炮口的闷雷,带着一种抓狂到极致的疯狂!粗粝的咆哮混杂着雨水抽打茅房屋顶的噼啪声,如同地狱里的三重奏!他那沾满泥浆的沉重脚步声在门板外咚咚咚地踩踏着泥水,越来越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陈青禾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线上!
“躲茅房里?!你他妈给老子装?!什么内急?!刚才抱人跑得比兔子还快!再不出来信不信老子一把火烧了这坑!”搪瓷缸子撞击门板的沉闷响声接踵而至!“咣当”!“咣当”!力道之大,震得糊在茅房门框缝隙里的污泥扑簌簌往下掉!陈青禾甚至感觉到那扇破门板不堪重负的呻吟!
恐惧像一只冰凉的爪子,狠狠攥紧了他的心脏!躲在茅房!?这绝对是官场社交中最奇葩、也最作死的下下策!上辈子哪怕被逼到墙根,他也没干过这么掉份儿的事!这理由能拖延多久?赵前进那个炸药桶,真敢踹门!
汗水混合着冰冷的泥水,再次疯狂涌出。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股腥涩的泥土味。“报告…报告领导!我…我真的…” 他试图再次解释,声音却干涩颤抖得像生锈的锯条,连自己都觉得毫无说服力。
砰!
门板又被重重捶了一下!赵前进咬牙切齿的咆哮几乎穿透了门板:“给老子闭嘴!再废话一句!老子现在就让你蹲够三天!把陈青禾三个字写裤腰带上挂出去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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