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习惯性地用指腹摩挲着袖口暗绣的阵纹,最终只是极轻微地皱了皱眉头,并未深究。一个气息微弱、如同寻常散修的少年和一个似乎有些修为但不值得在意的女子,在这黑风山脉里如同过江之鲫,实在不值得他一个堂堂玄雾宗长老浪费心神。他很快便将这点无端的异样感抛诸脑后,转身对采药的弟子沉声道:“动作麻利些,此处瘴气渐浓,不宜久留。”
两个时辰后。
密林最深处,一处毫不起眼的陡峭悬崖底部。藤蔓如巨大的绿色帘幕般垂挂下来,几乎将整片峭壁完全掩盖。四周古树盘根错节,形成天然的屏障,连阳光都难以透入,带着一股陈年苔藓的阴湿潮气。
紫卿月停住脚步,指尖捏了一个极其古拙、似乎蕴含天地原始韵律的指诀,口中无声念出一个极短的音节。没有炫目的光芒,唯有四周的灵植如同受到感召,那些最厚实的藤蔓竟然缓缓地、悄无声息地向两侧移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露出一个被时光侵蚀得毫不起眼的古老石门,上面覆盖着深绿色的苔藓和爬山虎的脉络,几乎与山壁融为一体。
一股带着岁月沉淀感的、微凉而干燥的空气,伴随着淡淡的尘封气息扑面而来。光线昏暗,只能勉强看出是一个丈许方圆的狭小洞口。
“这里?”林烨好奇地探了探头,洞内黑黢黢的,看不出深浅。
紫卿月微微颔首,率先侧身而入。林烨赶紧跟上。
甫一踏入,身后的藤蔓便自动合拢,洞口再次被浓密的绿色遮蔽得严严实实,仿佛从未开启。洞内比外面看上去要宽敞些许,更像一个简陋的石室,四壁是粗糙的山岩,地面也是凹凸不平的天然岩石。唯一的光源来自墙壁上几颗嵌着的、发出柔和稳定乳白色光芒的萤石,将洞内照亮。空气虽然微凉,却洁净无尘,显然有阵法维持。
石室一角铺着厚厚一层干燥柔软的干苔藓,如同一个天然的垫子。另一角则用几块表面平整的大石头垒砌了一个简陋的石台,上面甚至还有一只落满灰尘的粗陶小香炉,炉底有几片早已化灰的香饵残渣。石壁角落歪斜地倚着两柄锈迹斑驳、灵气尽失的铁镐和一把断了一半的矿锄。石室中央一小块相对平整的地面上,还残留着几道刀砍斧凿般划痕的阵纹印记,不过此刻黯淡无光。
一切都透着一种被遗弃多年、简陋却稳固的气息。可以想象,当年有人曾在这里短暂停留,或许为了避开仇家,或许为了一时清修,甚至可能……是挖矿?
“旧年路过此地,随手弄的落脚点,粗糙得很。”紫卿月的声音在寂静的石室里响起,带着几分追忆般的淡然。她抬手一道极其轻微的风旋拂过石台和地面,扬起的灰尘并未弥漫,反而被一股柔和的力量精准地聚拢压缩,化作一颗微小的灰色尘球,被她弹指送入了角落石缝之中。石室瞬间干净了许多。她走到石台边,随手将那只旧陶炉拿起,指腹拂过炉身上陈年的烟灰痕迹,竟莫名地显出几分家常般的随意。
林烨环顾四周,紧绷的神经在看到这方小小的、稳固的空间后终于松弛下来。玄雾宗带来的压迫感也淡了不少。他深吸了一口微凉但干净的气息,走到墙角那堆厚实柔软的干苔藓旁试探着坐了下去,触感竟意外地松软舒适。
“就在这里休整几日吧。”紫卿月放下陶炉,回身看向林烨。昏暗光线中,她的眉眼被萤石的光晕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边,带着一种能抚平一切惊悸的沉静力量,“外面那些人,不必在意。”
林烨看着她平静的面容,心头最后一丝余悸也悄然消散。他用力点点头,之前的恐惧、不安在这一刻被一种厚实的安宁感取代:“嗯!都听卿月姐的。”
紫卿月笑了笑,并未多说。她走到石室中央那早已黯淡的阵痕处盘膝坐下,指尖一点微不可察的青芒没入阵纹核心。地面那几道刀痕般的阵线似乎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下,随即整个石室的空气仿佛被一层极淡、几乎无法察觉的水波笼罩了一瞬,隔绝外界所有的气息再次加固。这并非护山大阵般的强力守护,更像是让这小小石室的存在感彻底融入了山壁深处,让路过者难以察觉。
林烨也学着盘膝坐在厚厚的苔藓上,开始运转功法,平复体内先前因紧张而略有紊乱的灵力。石室内恢复寂静,只隐约听见洞外深林里悠远的、几乎察觉不到的野兽低啸和风声。
良久,当林烨再次睁开眼时,紫卿月不知何时已重新点燃了那只粗陶小香炉,炉中放着几块新投入的、散发着干燥草木清气的自制熏香。几缕极淡的白烟袅袅升起,柔和的光芒映着她沉静的侧脸和那只温润的冰玉簪。
“好些了?”她未回头,声音在石室的静谧里显得格外温和。
“嗯!”林烨应道,只觉得心中一片宁定,方才的紧张如同被洗净。他看着香炉升起的细烟,又看看洞内简陋但让人心安的陈设,少年人的好奇心和依赖感涌了上来。他抱着膝盖,坐得离香炉近了些,在香草清气的弥漫中,忍不住开口: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