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桌另一端,一身考究三件套西装的紫父慢条斯理地享用着盘中粉色的嫩煎三文鱼排,眼神却隔着长桌和桌中娇艳的新鲜黄玫瑰瓶花无声投向端坐如松的祁景年。他放下刀叉,动作是教科书级的英伦绅士风度,端起旁边的红茶杯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眼角微微舒展的皱纹里藏着洞察一切的慈祥笑意:
“小年这些年还是没变……”他温和的声音带着点感慨,“从小月五岁那年第一次迷路是你背着她从林子最深处摸黑回来……到现在帮她切羊排理甜点……一点没落下。”他放下茶杯,金丝边的眼镜片下,眼神温和却带着深意,“连性子都稳得更像我们那个辈分的人了……”他笑着摇头,“不像我这个傻闺女,十几年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被你惯得毛毛躁躁……”
“爸!谁毛毛躁躁啦!”紫卿月腮帮子还塞得鼓鼓囊囊,立刻扬起沾着酱汁的小脸抗议。
祁景年唇角极浅地弯了一下,没看身边炸毛的小家伙。他拿起旁边温润的白瓷水壶,极其自然地为紫父重新添了小半杯温度正好的热水。清亮的茶汤打着旋注入杯中,热气袅袅。
“月儿……有她的好。”低沉的声音如同质地极佳的大提琴,在餐桌上醇厚的红茶香气中平稳地流淌。深邃的眼眸带着无需掩饰的温存,望向身边还在与酱汁奋战的小脸。
紫父推了推眼镜,笑着微微摇头。目光转向旁边一直含笑静观、气质娴雅温婉的紫母。紫母穿着一身剪裁精致的浅杏色立领套裙,银灰色的短发一丝不苟地梳拢在耳后,此刻正用手边的素色餐巾擦了擦唇边,目光温和地投向长桌这一端:
“小月被惯成这样我们当父母的也有责任……”她的声音轻柔,如同春日细雨,“当年你们才那么点儿大……她就跟个小尾巴一样只认你这个小年哥哥……”她顿了顿,端起细白瓷红茶杯,眼神在女儿绯红的侧脸和祁景年沉稳的轮廓间转了转,“如今你们大了……有些事我们也该上上心……”
紫父适时接话,语气带着老父亲特有的审慎和一丝掩不住的期待:“听小月妈妈说……你们在国内……相处得很好?”
这句话如同石子落入池塘。紫卿月正用指尖费力地撕扯一片附在羊排上的焦脆肥边,闻言动作瞬间僵硬!白皙的脖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浓重的粉色!手里的叉子无意识戳在盘子边缘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祁景年的反应却如同设定好程序的精密机械,没有半点停顿或失措。他甚至没有抬头,修长的指节拿起桌面上那枚纯银雕花的锋利水果刀。刀锋极其精准地切入眼前那块已经切好大半、纹路清晰的菲力牛排最中心。汁水滴落。他手腕微微用力,刀锋无声而顺畅地切下一小块纹理完美、汁水丰盈的方形肉块。
他端起自己面前的骨碟。另一只手握着闪亮的银叉叉起那块肉,动作是无可挑剔的贵族姿态。随即,极其自然地侧过身体。
那只握着银叉、叉着一块顶级菲力牛排肉的手,无视紫卿月面前的餐盘中还有半块未被消灭的羊排。叉尖精准、不容拒绝地越过她自己那尚在处理的餐盘边缘,直接递送向那两瓣被酱汁晕染得更加饱满诱人的唇边。
距离只剩不到一指。牛排肉醇厚的汁液香气和热气直扑她的唇缝。
紫卿月刚本能张口想辩驳的话语瞬间被堵在喉咙深处!温热饱满的肉块瞬间占据了唇齿之间的空隙!柔软细腻的牛肉纤维裹挟着滚烫的汁液在口腔里炸开!她下意识地闭上嘴小口咀嚼,脸颊鼓动如仓鼠。腮边酱汁被顶到耳根的位置。
祁景年收回叉子。目光这才平静无波地、迎上紫父紫母带着了然笑意的审视眼神。
“是。”他低沉的声音无波无澜,如同陈诉既定事实,“……一直很好。”
紫父紫母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紫父嘴角的笑意更深。紫母放下茶杯,那枚素雅的白金戒指在灯光下温润地一闪:“既然相处得好……”她目光温和地扫过女儿努力嚼肉的侧脸,最终落在祁景年沉稳平静的轮廓上,“小年啊……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家小月亮这样被惯坏了……以后可怎么得了?”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只微笑着端起茶盘里的骨瓷水壶,倾身为丈夫添了一点温水。餐桌上的空气仿佛被这句话按下了暂停键。
紫父镜片后的眼神也认真了几分,望向祁景年。
一片切开的顶级斯蒂尔顿蓝纹奶酪在银叉上散发出浓郁复杂的特殊香气。祁景年极其缓慢地将那点带着蓝色大理石纹路的白色膏体放入口中。喉结无声地滑动。他放下刀叉。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沉稳地交叉放在覆着亚麻桌布的光滑桌沿上。
那枚一直被藏在无名指根部深灰色衬衣袖口之下、极少示人的深灰色铂金素圈戒指,在桌布边缘暖金色流光的映照下折射出一线极其内敛的暗芒。他的指尖极其细微地、在桌布光滑的纹路上捻过一道几不可察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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