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在船上逞能。
旱鸭子偏要学人玩水战,被张顺一个猛子掀翻小船,咕咚栽进水里时,脑子只剩一个念头:“北京城首富居然要淹死在梁山泊?”
浪里白条箍住他腰往水底拖,卢俊义呛得七荤八素。等被捞上岸,只见五六十条火把围成圈,活像捉了头珍禽异兽。他一身绫罗湿透,哆嗦着想骂人,却见八个小喽啰抬着轿子冲过来。
“员外受惊了!”戴宗吆喝得十里八乡都听得见,“快给卢员外套绣袄!”
更吓人的在后头。
红纱灯笼排成两列长龙,鼓乐吹得震天响。宋江领头扑通跪倒,身后呼啦啦跪了一片头领。卢俊义腿一软也跟着跪下:“要杀就杀,演什么戏!”
宋江一把搀住他胳膊,笑容热忱得像见了亲爹:“员外说的什么话!宋某盼您如久旱盼甘霖啊!”转头冲喽啰瞪眼,“愣着干啥?扶员外上轿!”
忠义堂灯火通明,卢俊义被按在首座。吴用摇着羽毛扇补刀:“上月我去您府上算卦,说您有血光之灾——没骗您吧?”卢俊义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
当宋江宣布让出第一把交椅时,卢员外终于拍案而起:“我卢家五代忠良!你们干脆杀了我!”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吴用使个眼色,宴会秒变流水席。今日宋江做东,明日吴用摆酒,后日公孙胜设宴。三十多个头领轮番上阵,卢俊义被灌得看见酒坛就腿软。
一个月后他扶着墙找宋江辞行:“再喝下去要出人命...”
李逵突然从梁上蹦下来,板斧哐当砸在桌前:“俺拼死把你请来,酒都不喝就走?”满堂头领齐刷刷摸兵器。卢俊义默默坐回原位。
当秋风卷着黄叶拍在脸上时,卢俊义攥着枯叶声泪俱下:“诸位好汉,我家祖坟该除草了...”
宋江这次很痛快:“明日就送员外下山!”
临别赠金银,卢俊义死活不收。吴用凑近悄声道:“只求员外一事——让管家李固先押车回去?”
卢俊义感动点头,全然没看见吴用转身时勾起的嘴角。
金沙滩边,吴用搭着李固的肩走远。五百喽啰突然围住车队,李固吓得尿裤子。
“你家主人早坐第二把交椅了!”吴用掏出一张纸,“瞧见没?‘芦花荡里一扁舟’藏卢字,‘俊杰哪能此地游’藏俊字...”他每念一句,李固脸色白一分。
四句诗念完,赫然是“卢俊义反”!
“本来该灭口...”吴用突然收纸微笑,“但员外心善,放你们走。”
李固等人连滚爬爬逃回北京城。吴用掸掸衣袖:“鱼饵撒好了。”
卢俊义归心似箭,走到城郊时,被个乞丐抱住腿。定睛一看,竟是衣衫褴褛的燕青!
“主人别进城!”燕青嘴唇干裂渗血,“李固那厮说您坐了梁山第二把交椅,早和娘子贾氏勾搭成奸,现下正张网等您!”
卢俊义一脚踹开他:“我娘子冰清玉洁!定是你这奴才作妖!”
燕青趴在地上哭喊:“您看看我后背!”鞭痕深可见骨,“他们把我当野狗赶出城啊!”
卢俊义头也不回冲向城门。
卢府张灯结彩。李固迎出来时满脸堆笑:“主人受苦了!”贾氏从屏风后扑出,哭得梨花带雨。卢俊义刚想问燕青下落,忽听前后门轰然倒塌!
三百官兵如潮水涌进,铁链当头套下。公堂上梁中书冷笑:“卢员外坐梁山第二把交椅,痛快吗?”李固和贾氏跪在旁边帮腔:“他还在家里题反诗呢!”
杀威棒打得卢俊义血肉模糊。他昏死前听见最后一句,是李固对狱卒说:“往死里打,老爷加钱!”
阴暗死牢里,蔡福翘着腿剔牙:“认识爷不?”
卢俊义看清对方腰间“铁臂膊”腰牌,绝望闭眼。这狱霸曾把河北巨商活活折磨致死。
突然,燕青捧着半罐馊饭冲进来:“求节级赏口饭!”蔡福摆摆手,转头却被茶楼小二请走。雅间里,李固推来一盘金条:“今夜结果他,再添五十两!”
蔡福掂着金子冷笑:“北京首富就值这点?”
“五百两!”李固咬牙。
“成交!”
蔡福揣着金子回家,推门撞见个俊秀公子。对方行礼如世家子弟:“在下柴进。”
当听见“梁山泊”三字时,蔡福汗毛倒竖。柴进啪地甩出一千两黄金:“卢俊义活,黄金你拿走;他死...”窗外忽然刮进阴风,“梁山大军破城时,尊驾全家悬首旗杆!”
蔡福瘫坐在地。柴进走后,他急忙找来弟弟蔡庆。
“哥你傻啊?”蔡庆两眼放光,“两边收钱不就行了?梁中书最贪,打点完最多判流放!”
兄弟俩连夜买通官员。公堂上,张孔目果然改口:“查无实证,脊杖四十充军三千里!”
押解路上,董超、薛霸原形毕露。
“财主走快点!”薛霸的棍子专捅卢俊义背上烂疮。夜里投店,两人把卢俊义锁在厨房,逼他烧洗脚水。一盆滚水突然扣下,烫得卢俊义脚底燎泡摞着血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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