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大喜,又转向林冲,皮笑肉不笑:“林教头,也请一同上山吧?” 那眼神分明在说:你的投名状期限,可还没过呢!
一行人各怀心思,踏着积雪上了山。过了三关,来到聚义厅上。
王伦坐了主位,杜迁、宋万左右相陪。命小喽啰另取两把交椅,请林冲、杨志坐下。又吩咐杀羊置酒,安排筵席。
酒过三巡,王伦故作感慨:“杨制使大名,王伦久闻!今日幸得相见,足慰平生!制使乃名门之后,武艺超群,怎地流落到此?”
杨志放下酒杯,长叹一声,又将花石纲失陷、流落江湖、遇赦后欲上京打点,行李被抢之事细说一遍,末了道:“只求大王归还行李,杨志感激不尽,即刻下山,绝不敢忘大德!”
王伦捻着几根稀疏的胡须,摇头晃脑:“制使差矣!小可王伦,落第秀才出身,只因鸟气,和杜迁兄弟来此梁山泊落草,后来宋万兄弟加入,聚集七八百人马。虽非龙潭虎穴,倒也逍遥快活。制使既有这一身本事,又被赦了罪名,何苦去那东京受腌臜气?高俅那厮掌着军权,心术不正,嫉贤妒能,多少好汉折在他手里!制使纵然使了钱财,恐也难逃他手!不如就在小寨歇马,大秤分金银,大碗吃酒肉,同做好汉。不知制使尊意若何?” 他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瞟林冲,那意思:看见没?这才是人才!你林冲?哼!
杨志一听让他落草,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承蒙大王高看!但杨志清白之身,将门之后,岂能玷污祖宗?情愿死,也绝不入伙!只求还了行李,便下山赶路!”
王伦碰了个软钉子,脸上有点挂不住,干笑两声:“制使志向高远,令人敬佩!既如此,岂敢强留?只是今日天色已晚,雪路难行,权且在荒寨歇息一宿,明日早行如何?”
杨志只想拿回行李,点头应允:“如此多谢。”
王伦立刻吩咐小喽啰:“取杨制使的行李来,当面交割!” 又命人重新筛酒,与杨志把盏。
酒席间,王伦话题一转,忽然指着林冲,对杨志笑道:“制使可知这位好汉来历?”
杨志冷冷看了林冲一眼:“正要请教。”
王伦故作神秘:“这位好汉,可是大大的有名!乃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豹子头林冲!”
“林冲?!” 杨志一惊。他虽在江湖流落,林冲的名头却也听过。八十万禁军教头,那是何等身份?怎么也落得如此?
王伦察言观色,添油加醋:“林教头也是被高俅那厮陷害,刺配沧州。不想在沧州又遭人追杀,一怒之下,杀了仇人,烧了草料场,走投无路,才投奔小寨。今日正是他纳‘投名状’的第三日,不想却冲撞了制使。”
杨志一听“投名状”,再结合刚才抢担子的事,顿时明白了七八分,看向林冲的眼神更加复杂,有愤怒,有鄙夷,也有一丝同病相怜的无奈。
王伦见火候差不多了,话锋再转:“制使!非是小可强留!实乃见你二位,好武艺!一个枪法精绝,一个刀法通神!刚才山下那场好斗,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看得小可心驰神往!我山寨草创,正缺栋梁!若得二位同心协力,何愁官军敢正眼觑我梁山泊?此乃天赐机缘!不如二位就在此,结为生死之交,共掌山寨,替天行道!岂不美哉?” 他说得唾沫横飞,仿佛已经看到梁山泊在他(幻想)的领导下威震天下。
杨志霍然起身,脸色铁青:“大王不必再言!杨志宁愿一死,也绝不落草!再提此事,杨志即刻下山!”
王伦被噎得够呛,心中暗骂:不识抬举的东西!脸上却还得堆笑:“制使莫急!小可一片好意……罢了罢了!喝酒!喝酒!”
酒席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杨志闷头喝酒,只想赶紧拿回行李走人。
林冲沉默不语,心中对王伦的厌恶又深了一层。这酸儒,自己没本事,却总想玩些借刀杀人、挑拨离间的把戏!
王伦眼珠子转了几转,看看杨志,又看看林冲,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进脑海。他端起酒杯,假惺惺地叹了口气:“唉!可惜啊可惜!二位如此英雄了得,本该惺惺相惜。今日山下误会一场,也是不打不相识。只是……这行李之争……”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
杨志重重放下酒杯:“行李是这林冲伙同强人所抢!只要还我,前事一笔勾销!”
林冲也怒了:“杨制使休要血口喷人!林冲只为纳那‘投名状’,不知那是制使之物!且只拦了你,并未伤你分毫!行李是小喽啰挑走,现已归还,还要怎样?” 他心中憋屈:老子一个堂堂教头,被逼得去抢人行李当“投名状”,已经够窝囊了!还要受你这鸟气?
王伦要的就是这效果!他连忙“劝架”:“二位!二位!息怒!都是江湖儿女,些许误会,说开便好!杨制使,行李已完璧归赵。林教头,你也算‘事出有因’。不过……” 他话锋一转,对着杨志,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制使执意要走,小可不敢强留。只是……制使此去东京,路途遥远,盘缠可够?那高俅处打点,所需甚巨啊!林教头如今也是身无长物……” 他故意搓了搓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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