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高俅拍板定计,陆谦、富安领命而去,一张阴毒的网悄然撒向毫不知情的林冲。
且说林冲,自从与鲁智深义兄每日饮酒谈心,心中郁结稍解,只道那高衙内和陆谦暂时消停了。这一日,两人又溜达到阅武坊巷口。
忽见一条大汉,头戴抓角头巾,身穿旧战袍,手里捧着一口刀,刀把上插着根草标(卖货标记),在街边晃悠,嘴里念念有词:
“宝刀蒙尘无人问,明珠暗投空悲切!”
“偌大东京城,竟无一个识货的英雄汉!”
林冲正和鲁智深聊得兴起,没在意。那汉子却跟在他们身后,声音拔高:
“好一把吹毛断发的宝刀啊!可惜!可叹!遇不到明主!”
“唉!东京城里,竟无一人认得真正的神兵利器!”
林冲听他说得煞有介事,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汉子等的就是这一刻!“唰啦”一声,把刀从破旧刀鞘里抽了出来!
嚯!但见那刀:
寒光闪闪夺人目,冷气森森透骨凉!
远看如冰潭映月,近观似雪刃凝霜!
花纹密布鬼神惊,气象纵横奸党惧!
太阿巨阙算个鸟?干将莫邪也寻常!
林冲是行家,一见之下,脱口赞道:“好刀!你要卖多少钱?”
那汉子见鱼上钩,强压心中狂喜,故作深沉:“祖传宝刀!实不相瞒,索价三千贯,诚心要,两千贯拿走!”
林冲爱不释手地摸着刀身,掂量着:“值!绝对值两千贯!只是识货的少。你若肯一千贯出手,我买了!”
汉子一脸肉痛:“唉!急等钱用!看您真心喜欢,再让五百贯!一千五百贯!不能再少了!”
林冲摇头:“就一千贯,多一文没有。”
汉子长叹一声,演技浮夸:“罢!罢!金子当生铁卖了!一千贯就一千贯!一文不能少!”(心里乐开花:高太尉交代的任务,成了!)
林冲对鲁智深道:“兄长稍候,小弟回家取钱便来。”
鲁智深摆摆手:“洒家也乏了,先回菜园。贤弟明日再来寻我吃酒!” 说罢自去。
林冲引着卖刀汉回家,取了银子如数付清。随口问道:“这宝刀真是祖传?祖上哪位英雄?”
卖刀汉含糊道:“说出来怕辱没先人!不提也罢!” 揣起银子,脚底抹油溜了。
林冲得了宝刀,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越看越爱:“好刀!真是好刀!高太尉府里也有口宝刀,当个宝贝藏着掖着,几次想借看都不给!嘿嘿,如今俺也有了!改日寻个机会,跟他比比谁的刀更利!”
当晚,林冲抱着宝刀睡觉的心都有,挂在墙上,半夜还起来摸两把。第二天天没亮,又爬起来欣赏。
巳牌时分(上午九点),忽听门外有人高声叫道:“林教头!林教头在家吗?”
林冲开门一看,是两个面生的承局(府衙差役)。
其中一个道:“林教头!太尉钧旨!闻知您新买了一口好刀,特叫您带着刀去府里,太尉要亲自比看!府里专等,速速随我们去!”
林冲心里嘀咕:“谁这么多嘴?这么快就传到太尉耳朵里了?” 但上司有令,不敢怠慢。在两个承局催促下,穿了衣服,拿了宝刀,跟着就走。
路上,林冲觉得这两人眼生,问道:“二位面生,在府里哪个衙门行走?”
承局甲赔笑:“小人新近才拨到太尉府听用。”
说话间到了太尉府。进得府门,穿过前厅,来到后堂前。林冲停下脚步。
承局乙道:“太尉在后堂等您呢。” 引着林冲转过屏风,进了后堂,却不见高俅人影。
林冲又站住:“太尉何在?”
承局甲道:“太尉就在里面等您,教头随我来。” 又引着林冲穿过两三重门,来到一个去处。只见四周都是碧绿栏杆,戒备森严,气氛肃杀。
来到一座宏伟的堂前,承局乙道:“教头在此稍候,容小人进去禀报太尉。”
林冲捧着刀,站在堂前檐下。两个承局进了堂内,左等右等,一盏茶工夫过去,还没出来。
林冲心里起疑,探头往门帘里一看。只见那堂檐下挂着一块青底金字的巨匾,上书四个大字:
白虎节堂!
林冲脑袋“嗡”的一声!如同五雷轰顶!浑身汗毛倒竖!
“坏了!” 他心中狂吼,“白虎节堂是商议军国机密的重地!无令擅入,死罪!高俅这王八蛋要害我!”
他转身就想跑!晚了!
只听得身后传来靴声囊囊,环佩叮当!一个穿着紫色官袍的身影,在随从簇拥下,从外面走了进来——不是高俅是谁?!
林冲硬着头皮,捧着刀躬身行礼:“恩相……”
高俅脸色铁青,眼中寒光四射,厉声喝道:“林冲!本官并未传唤!你安敢擅闯白虎节堂?!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你手里拿着刀,莫非是来行刺本官?!有人举报,你前几日就持刀在府前窥伺,心怀叵测!今日人赃并获,还有何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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