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紧袖中的判心刃,刀刃贴着皮肤的凉意里,混着孙大夫欲言又止的叹息。
孙大夫的镊子悬在药渣上方,白眉皱成个死结,枯瘦的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小方,你闻。”他将药渣凑到方仁杰鼻端,那缕幽蓝粉末里裹着股腥甜,像烂透的桃花混着铁锈。
方仁杰喉头一紧——这味道他在三日前的“熟人杀人案”现场闻过,当时死者是米行的刘掌柜,凶手自称是他远房侄子,可刘掌柜的老伙计赌咒说那“侄子”耳垂上没痣,而死者生前总摸耳垂念叨“我家小柱子打小就有颗朱砂痣”。
“这是易容膏的余料。”孙大夫用镊子拨了了药渣,“高明的易容术要用药膏软化皮肤,术后得用这种掺了蓝矾的药粉收敛,否则皮肤会溃烂留疤。上个月张员外家的戏子找我配过,说是要扮老夫人。”他突然攥住方仁杰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你最近查的案子,是不是总有人说凶手‘看着像但哪里不对’?”
方仁杰的后颈窜起凉意。
他想起半月前第一桩命案:绣坊的林娘子被“亲弟弟”用剪子捅死,可林娘子的邻居说那“弟弟”走路时肩膀总往右斜,而林娘子真弟弟是左撇子;还有前日绸缎庄的陈老板,被“儿子”推下楼梯,陈夫人哭着说“我儿子最讨厌吃香菜,可那凶手吃馄饨时加了三大勺”。
原来那些“不对”,都是易容术的破绽!
“咳…咳咳!”
西厢房的门被撞开条缝,吴知远扶着门框踉跄进来。
他胸前的绷带渗着暗红斑痕,透骨钉的毒虽压下了,脸色却白得像浸了水的纸。
方仁杰忙扶住他,却见他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墨迹未干,还沾着血:“刚…刚收到的线报。近三日,城南、城西、城北连死五人,都是独居,死状各不相同。”他指腹重重压在纸角,“但每个死者的邻居都问了同句话——‘你不是说去南郡进货了吗?’或者‘昨日还说要去寺庙上香’。”
方仁杰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抓过纸凑近油灯,上面歪歪扭扭记着:“李屠夫,被砍断手筋;绣娘阿秀,喉管插着绣花针;老秀才周伯,喝了毒酒…都有人证说凶手自称‘我是你儿子/妹妹/表兄’。”他突然想起柳姑娘说的沈九,想起钱记胭脂铺里那副泛青灰的面具——原来易容术不是障眼法,是杀人刀!
“我去李家宅院。”方仁杰将纸条塞进怀里,判心刃在袖中轻轻震动。
夜风吹得庙角铜铃叮当,金属碰撞声清脆刺耳,仿佛催促的脚步。
方仁杰翻出墙时,听见柳姑娘在暗处压低声音:“我去查沈九的行踪,你小心。”他应了声,拐过两条街,青石板被月光浸得发亮,脚下踩上去像踏在一层银霜上。
路过吉祥巷口时,他脚步突然顿住——墙根下有两个人影,一个佝偻如虾米,是王老汉;另一个背对着他,穿青布短打,袖口却闪着点金光。
“…再给三日,否则…”陌生男子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陶碗,“上头要的东西,你藏不住。”
王老汉的肩膀抖得像筛糠:“我真…真不知道老方藏哪了!那玉牌他从不离身,前日还见他别在腰上…”
方仁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王老汉是他常帮着写状纸的邻居,前日还给他送过腌萝卜,怎么突然和陌生男子说这些?
他贴着墙根挪近两步,月光恰好漫过男子手腕——那抹金光不是别的,是钱记胭脂铺老板娘鬓角的珠花样式!
“走了。”男子突然甩下句话,转身往巷外走。
方仁杰刚要跟上,却见他侧过脸,下巴在月光下投出道阴影。
这张脸…这张脸!
方仁杰的呼吸瞬间停滞——分明是李老爷!
三日前他去李府验尸时,李老爷就这么半张脸埋在血泊里,额角的伤疤从眉骨斜到下颌,此刻正随着男子的冷笑微微抽动。
“方更夫?”男子突然回头,嘴角扯出个诡异的弧度,“这么晚还巡街?”
方仁杰的指尖几乎掐进掌心。
他见过李老爷的尸体,尸斑从脖颈漫到耳后,可眼前这人耳后皮肤光滑,连点青紫色都没有。
是易容!
他攥紧判心刃,刚要冲上去,男子却转身小跑起来,青布短打在风里鼓成个球。
“站住!”方仁杰拔腿追去。
穿过三条巷子,月光突然被屋檐截断,他猛地刹住脚——李家宅院的朱漆大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点昏黄的光,像只半睁的眼。
风卷着落叶扑进来,撞在门板上发出“吱呀”一声,像谁在门后轻轻叹了口气。
喜欢武判九局:我的选择能改命请大家收藏:(www.zjsw.org)武判九局:我的选择能改命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