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接下来,父皇定会一再压制舅舅。”刘徽接过话,末了目光坚定的冲刘彻道:“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借一个李敢以震慑天下。父皇因为舅舅的功劳有所忌惮,我知道为了大汉的天下,父皇不能再让舅舅势大。所以,舅舅在漠北一战中纵然胜了,父皇不论舅舅之功,哪怕是追随于舅舅的一应将士,包括襄表哥在内,都没有得到任何封赏。我知父皇为何如此。一字不提。”
刘彻嗤笑一声,“你舅舅一路大军虽然有功,可匈奴大单于并未擒获,他们有功,难道无过?”
既然说出没有擒获匈奴大单于的刘彻,岂容刘徽否认卫青他们之过。
漠北一战的目标明确,就是要捉住匈奴大单于。哪怕刘彻将此事寄托于霍去病身上,不惜将最强悍的兵马交到霍去病手里,给卫青的都是些老弱残兵。
卫青碰上匈奴大单于,虽有歼敌,没能捉到匈奴大单于,刘彻认定卫青有功又有过。能跟他讲理?
跟皇帝讲理,怕是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刘徽低下头道:“有过。”
“若你在朕的位置上,你告诉朕,你会赏你舅舅?”刘彻再问,凌厉的目光落在刘徽的身上。
“父皇,您如此不公平。对舅舅不公平。”刘徽忍了又忍,终是没能忍住。
刘彻冷笑的道:“那么多年,朕就知道你还天真的想要公平。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公平。你想为你舅舅争公平,朕问你,你舅舅如今拥有的还少?朕不仅厚赏于他,连你的那些表哥表弟们朕都给他们封了侯,朕对卫家不够好?对你舅舅不够好?你道不公平,朝堂事有多少公平可言?”
刘徽道:“舅舅对父皇忠心耿耿。于生死之际,舅舅从来没有迟疑过半分为父皇。”
提的是之前刘彻遇刺时的事,让刘彻想起卫青做下的一切。
“朕不疑卫青的忠心,可忠心和封赏是两回事。卫青已然是大将军,倘若再对他行赏,你想让朕赏他什么?不赏,难道不是更好?”刘彻且问刘徽。
刘徽不吱声,刘彻冷哼道:“朕再问你一句,如果有一天卫青危及大汉江山,危及于朕,你当如何?”
刘徽心都要跳出来了,和刘彻对视道:“父皇明知道舅舅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无论可不可能,朕只要你的答案。”刘彻此时冲的压根不是卫青,分明是刘徽,他要的是刘徽的答案。
刘徽明白。
明白,刘徽道:“我是大汉公主,我姓刘,大汉在,我在,大汉亡,亡国公主的下场,刘陵是最好的例子。”
听刘徽提起刘陵,刘彻心情好了。“朕以为你忘记了。忘记你姓刘,不姓卫。”
刘徽正色而答道:“正因为我姓刘,我不姓卫,我才要如此对李敢。父皇只记得李敢是您亲封的关内侯,难道忘记舅舅也是您亲封的长平侯,大汉的大将军。
“李敢为何敢伤舅舅,为何此事最后传到我的耳中,更是因为他所代表的世族。他们怎么可能乖乖接受舅舅成为大司马。背地里他们看不上舅舅,父皇果真不知他们是如何取笑舅舅的?
“世族不满于父皇用一个舅舅,更不满于父皇用表哥,甚至包括用我。倘若我放任李敢伤舅舅的事不管,他们往后只会变本加厉。舅舅仁厚,怜李广之死。
“可父皇,我一次一次阻止李广出征,他们把此事忘得一干二净,李广自尽,父皇不再追究他的失期之过。李敢为何敢将李广之死扣到舅舅头上,不正是因为以他为代表的世族,从骨子里透着对舅舅的蔑视,连父皇也不放在眼里?”
提到始末,刘徽不相信刘彻对诸事一无所知。
果然,刘彻的神色稍好了一些,没有像刚刚一样难看。
刘徽道:“军威不立,父皇将要让我领兵深入漠北,我连自己的舅舅受辱都能视若不见,敢问天下将士谁能相信我会不舍不弃于他们?我在三军将士断李敢一条胳膊,是为震慑三军,以令他们知道,我刘徽敢做敢当。对付军中的人,我不屑于用阴谋诡计。”
刘彻听着刘徽的话,意示刘徽继续说下去,刘徽道:“当然,以身犯法,我都要受罚。如此,查查李家时,敢为李家求情的,不妨顺势一道查查,查出一个算一个,一网打尽有何不可?”
说来说去,刘徽看似愚蠢的行为后面,有着各种理由。
刘彻冷声提醒道:“千万个理由,都抵不过你要护着卫青。”
刘徽迎向刘彻,坦然承认道:“对,我就是要护着舅舅,我就想护着舅舅。我从小就告诉父皇,我学本事,读书识字,为的是在将来护住家人。父皇是家人,舅舅也是家人。
“我若连舅舅受辱都能置若罔闻,视若不见,我学的这些本事,立的这些功还有什么意思。
“父皇,我不想成为一个权力的棋子。权力对我而言只是用来保护家人的存在,如果我连这一份初衷都丢尽,父皇,我这十几年就成了最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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