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崩塌轰鸣渐渐被海浪的咆哮吞没,礁石滩上只剩下慕清雨压抑不住的呛咳和女婴细弱的啼哭。咸腥的海风裹挟着硝烟与血腥,狠狠灌入她裂开的肺腑,每一次喘息都扯动着背后那几处深可见骨、被能量光束灼烧得焦黑的伤口,剧痛如同毒藤绞紧全身。她低头,怀中女婴小脸沾满烟尘,咳得通红,却奇迹般未受重创。再看身旁拖架上,萧烬气若游丝,口中那片龙心兰花瓣流淌的赤金熔液已微弱得几乎看不见,渗入他干裂的唇缝。他苍白的脸因剧痛和巨大的悲恸扭曲着,唯一能动的左眼死死圆睁,瞳孔深处映着礁石嶙峋的天空,那里面翻涌着焚尽八荒的恨火,却也被无边的黑暗缓缓侵蚀。
阿雅……
那个清澈眼眸里永远盛着担忧和守护的少女,最后扑向毁灭光束的身影,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烫在慕清雨和萧烬的灵魂上。她胸口那碗口大的空洞,无声翕动的唇形,还有怀中女婴脱手抛飞的瞬间……这一幕幕,在死寂的礁石滩上反复切割着幸存者的神经。
“咳…咳咳…”萧烬喉咙里滚出破碎的呜咽,那不是人声,是濒死野兽的哀鸣,饱含着对自身无力的憎恨与对阿雅牺牲的滔天痛楚。他想攥紧拳头,想嘶吼,想将那深瞳撕成碎片,可残破的身体连动一动手指都成了奢望。左腿空荡荡的断口,扭曲变形的右臂,还有脏腑间烈火燎原般的剧痛,都在疯狂地将他拖向深渊。
慕清雨冰眸深处最后一丝因逃出生天而泛起的微光,彻底被这惨烈的现实冻结。她颤抖着,用染血的指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油布包里捻出仅剩的两片龙心兰花瓣。花瓣依旧流淌着赤金熔液,散发着一股令人心神安宁的奇异药香,如同绝望深渊里最后的两点星火。
阿雅用命换来的生机……
她没有任何犹豫。一片花瓣被迅速塞入萧烬口中,那微弱的赤金流光终于再次亮起,如同强心剂般护住他即将崩散的最后心脉。另一片花瓣,被她用牙齿咬下极小的一角,混合着自身残存的内息,小心渡入女婴口中。女婴的啼哭渐渐止息,小脸泛起一丝红润,沉沉睡去。剩下的花瓣,被她珍而重之地贴身藏好,这是萧烬续接断肢、重塑根基的唯一希望,也是阿雅以命守护的遗泽。
慕清雨的目光落在萧烬的断腿和残臂上,眼神冷冽如刀。续接断肢,非寻常药石可及,更需天时地利、绝顶医道相辅。眼下,他们不过是刚刚逃出鬼门关的残兵败将。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和背后钻心的痛楚,开始处理自己身上最致命的几处伤口。撕开破碎的衣襟,海水清洗焦黑的创口,内息强行封住几处喷涌的血脉,动作迅捷而精准,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麻木。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冷汗混着血水浸透残破的衣衫,但她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包扎间,她的指尖无意触碰到萧烬左腿断口处的皮肉,那里并非光滑的伤口,反而有数处异常凸起的硬结,仿佛有异物深嵌其中,隐隐散发着一种与血肉格格不入的冰冷气息。她指尖微微一凝,一股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异样波动顺着指尖传来,冰冷、坚硬,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这绝非骨茬!慕清雨心中警兆骤升,这感觉……竟与她拍击那环形基座泄流口时,基座内部传来的某种核心构件运转的冰冷触感,有几分诡异的相似!《天工图谱》……那些流淌的符文……莫非萧烬体内,被议会暗中埋下了什么追踪的机关造物?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呃……”一声压抑的痛哼从萧烬喉咙里挤出。他左眼艰难地转动,死死看向慕清雨,嘴唇无声地翕动,每一次开合都耗尽他残存的气力。
慕清雨立刻俯身,将耳朵凑近他干裂的唇边。
“图……图……”破碎的气音,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慕清雨瞬间明悟!她猛地看向萧烬仅存的左手——那在最后崩塌的混乱中,依旧死死攥紧的油布包裹!此刻包裹已残破不堪,露出里面深褐色、布满岁月蚀痕的古老皮质图谱一角。图谱表面,那些玄奥繁复的线条此刻沉寂着,再无半点光晕,仿佛之前那贯通天地的金红光柱和清晰的归墟主鼎坐标,只是一场幻梦。
坐标!归墟之眼!深瞳那贪婪扭曲的半张脸和刻骨的嘶吼瞬间闪回脑海!那惊世的秘密,如同一个足以点燃整个武林、引动滔天血海的巨大火种,此刻就攥在他们手中!怀璧其罪!
慕清雨的心沉到了谷底。她迅速解开油布,将整卷《天工图谱》展露。皮质古旧坚韧,触手冰凉沉重。图谱展开,上面密密麻麻镌刻着难以计数的线条、符号、结构图。山川河流的走向、地脉气穴的标记、巨大而奇异的机关构造解析、还有几座形态各异、却都散发着磅礴气息的巨鼎图样……其中一座鼎的图样最为宏伟复杂,核心处一个由无数细微光点标注的位置被着重圈出,周围勾勒的地形——那吞噬一切的漩涡、扭曲的磁场、狂暴的乱流——正是令所有航海者闻风丧胆的死亡禁区核心:归墟之眼!旁边用极其古老的象形文字标注着:归墟·主鼎·生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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