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左臂传来的那一点微弱却执着的暖意,如同黑暗深渊中唯一的光,死死拽着他即将沉沦的神智。
女婴…还在…
这个念头如同微弱的火星,点燃了他求生的本能。他猛地呛咳起来,更多的海水混合着血沫从口鼻中涌出。剧烈的痛苦反而带来了片刻的清醒。
睁眼!浑浊!无边的浑浊!
身体正被一股强大的暗流裹挟着,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随波逐流。头顶上方,是翻滚着无数气泡和破碎杂物的幽暗水域,隐约还能看到风暴肆虐下动荡不安的微弱天光,但距离极其遥远。周围是嶙峋陡峭的海底岩壁轮廓,在浑浊的海水中若隐若现。
他坠落到了相当深的海域!风暴的余威在这里变成了混乱的暗流,撕扯着他的身体。
女婴小小的身体被他死死护在怀里,襁褓早已被海水浸透。她双眼紧闭,小脸青白,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后颈那片玉白色的源种碎片,黯淡无光,如同彻底熄灭的余烬,只有最核心处,还残留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温意,证明着生命尚未彻底离去。
引魂枢…老船公…渔船…那守护的白光…还有最后那个血淋淋的“星坠”符号…
破碎的记忆如同锋利的碎片,狠狠切割着萧烬的神经。他猛地摸向腰间——空空如也!引魂枢果然失落了!一股巨大的悲怆和愤怒瞬间冲上心头!
“咳…咳咳…” 情绪激动再次牵动伤势,萧烬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裹挟着他的那股暗流猛地一冲,将他狠狠甩向侧面一片布满锋利牡蛎壳的陡峭岩壁!
完了!萧烬心中一片冰凉,只能下意识地将女婴更紧地护在胸前,用后背去迎接那足以将人开膛破肚的致命撞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他怀中,那气息微弱的女婴,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她后颈那片黯淡的源种碎片,核心处那丝微弱的温意,骤然跳动了一下!
没有光芒爆发,没有力量涌现。
但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如同水波涟漪般的奇异波动,以女婴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这股波动扫过萧烬的身体,他体内那如同废墟般混乱、滞涩的归源劲,竟如同久旱逢甘霖的枯草,极其微弱地…自行运转了一丝!虽然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却让他在撞上岩壁的瞬间,身体本能地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卸力般的扭动!
“噗!”
身体重重撞在布满锋利牡蛎壳的岩壁上!剧痛传来,后背瞬间被划开数道深可见骨的血口!但预想中被洞穿撕裂的惨剧并未发生!那丝微弱的卸力,和岩壁上相对松软的沉积物,救了他一命!
萧烬死死咬着牙,借着撞击的反震之力,强忍剧痛,双腿在岩壁上猛地一蹬!身体如同受惊的游鱼,暂时脱离了那股致命的暗流,躲进岩壁下方一处相对凹陷的阴影里。
暂时安全…他背靠着冰冷坚硬的岩石,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海水。怀中的女婴气息更加微弱,刚才那一下微弱的波动,似乎耗尽了她最后的一丝力量。
星坠之地…钥匙…在你手里…
老船公临终的嘶吼和那个血淋淋的符号,再次在脑海中回响。
钥匙…是指引魂枢?还是…?
萧烬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怀中女婴那苍白的小脸上。源种碎片…她本身,就是一把钥匙?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同最老练的猎手,在绝境中寻找生机。他小心地探出头,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浑浊的海水能见度极低。他所在的这片岩壁,似乎位于一道巨大的海底断崖边缘。下方,是更加幽暗深邃、仿佛通往地狱的深渊。而在他斜上方,大约数十丈深的地方,那片混乱水域的边缘,隐约可见几道移动的、如同萤火虫般的微弱光束,伴随着沉闷的螺旋桨搅水声!
倭寇的深潜器!他们果然来了!正在那片海域进行拉网式的搜索打捞!
萧烬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将身体更深地缩进岩壁的阴影里。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对抗,连被发现都是死路一条!
就在他神经紧绷到极致时,目光无意间扫过岩壁下方那片深邃的黑暗深渊。
在深渊边缘的某个位置,在那永恒的死寂黑暗之中,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温润的白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那光芒…好熟悉!像极了引魂枢散发的白光!也像极了…老船工催动渔船守护阵时爆发的光芒!
位置…似乎正是老船工最后划下的那个“星坠”符号所指的大致方向!
星坠之地?!钥匙…难道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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