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她的,只有洞穴空洞的回音,和篝火无情的噼啪声。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她。疯狂的摸索变成了无力的捶打,鲜血染红了冰冷的岩石。她蜷缩起来,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那个曾经代表天道秩序、冰冷无情的监察使,此刻脆弱得像一片在狂风中随时会碎裂的枯叶。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已是永恒。那崩溃的呜咽声渐渐低微下去,最终只剩下断断续续、如同破败风箱般的喘息。
夙夜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不动。鲜血从额头、从崩裂的指尖渗出,在身下汇聚成一小滩暗红。墨蓝的发丝凌乱地沾在血迹斑斑的脸颊上。那双空洞的墨蓝色眼瞳,失焦地望着洞穴顶部嶙峋的黑色岩石,里面没有光,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烬。
荧惑的话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钻入这片死寂:“失去了要守护的‘意义’,你这柄折断的刃,还能指向何方呢?”
意义……
斩断那张网……
那是云弦最后的执念,是她燃尽自己换来的……唯一的“意义”。
空洞的眼瞳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执拗的星火,在无边无际的灰烬废墟中,挣扎着,跳跃了一下。
指向何方?
她还能……指向何方?
夙夜的身体,极其缓慢地,动了一下。她挣扎着,用那双血肉模糊的手,撑住冰冷的地面。每一次用力,都牵扯着肩头焦黑的剑创,带来钻心的剧痛,但她仿佛感觉不到了。她一点一点,艰难地,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动作僵硬而迟缓,如同生锈的傀儡。
她的目光,落在了身旁那柄掉落的“裁天”古剑上。
黯淡的剑身,死灰的符文。
她伸出手,那只沾满自己鲜血和泥土的手,颤抖着,握住了冰冷的剑柄。
触手的瞬间,一股微弱的、如同错觉般的刺痛感从剑柄传来,仿佛沉睡的凶兽被血腥味惊醒了一丝本能。夙夜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
她拄着剑,如同拄着一根拐杖,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极其缓慢地、一步一踉跄地站了起来。
鲜血顺着额角流下,滑过她布满血污和泪痕的脸颊,滴落在玄黑的、同样破损不堪的袍服上。她站在这片吞噬了云弦的洞穴里,站在跳动的篝火旁,身影被拉长,投射在嶙峋的岩壁上,显得无比孤独,无比渺小,却又……带着一种从地狱深渊爬出来的、令人心悸的孤绝。
空洞的眼瞳,缓缓抬起,望向洞穴之外那片被灰黄色天穹笼罩的无垠荒原。那目光,穿过了岩石的阻碍,穿过了空间的阻隔,仿佛看到了遥远天际之外,那座悬浮于九重天阙之上、编织着众生罗网的冰冷殿堂——天道院。
指向何方?
夙夜沾血的、紧抿的唇线,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笑,而是一种比哭更绝望、比冰更寒冷的弧度。
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如同砂石摩擦的低语,轻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却又重得仿佛承载了整个世界的重量:
“天……道……院……”
每一个字,都浸透了血与恨,如同从地狱最深处刮出的阴风。
拄着剑的手,再次收紧。黯淡的“裁天”古剑,在她手中发出一声微不可闻、却又无比清晰的……铮鸣!
**五年后。九重天阙,天道院深处——轮回祭坛。**
这里并非宏伟的殿堂,而是位于天道院核心禁地,一片悬浮于混沌虚空之上的巨大平台。平台由不知名的暗金色金属铸造,上面镌刻着密密麻麻、流淌着冰冷光芒的古老符文,这些符文构成了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立体法阵,其核心,便是那座高达百丈的轮回祭坛。
祭坛呈螺旋状向上攀升,每一层都悬浮着无数细若发丝、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因果之弦,它们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交织,最终汇聚向祭坛顶端——那里悬浮着一颗巨大无比、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的暗金色光球!光球表面流淌着无数细密的符文链条,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浩瀚、冰冷、如同宇宙呼吸般的磅礴威压!这便是维系整个“天网”运转的“命核”之一,天道院最核心的枢纽,也是吞噬转化飞升者本源、为那沉睡的“池鱼之主”输送养料的终极熔炉!
此刻,祭坛之下,尸横遍地。
破碎的监察使玄袍、断裂的秩序锁链、被强大力量撕裂的法器碎片……散落在冰冷的暗金地面上。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能量湮灭后的焦糊气息,弥漫在整个空间。曾经森严不可侵犯的天道院禁地,此刻已化作修罗屠场。
而站在这片血腥废墟中央的,只有一个身影。
夙夜。
她依旧穿着那身玄黑的袍服,却早已不复监察使的制式,更像是无数次血战后勉强蔽体的残破战甲。墨蓝色的长发用一根断裂的秩序锁链随意束在脑后,几缕发丝沾染着暗红的血污,贴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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