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在空中勾勒出一道玄奥的、流淌着星光的紫色轨迹。
“以此‘变数’之身,你才能真正隐匿于‘天网’的视线之外,才能真正拥有……撬动它根基的可能。否则,无论你逃到哪里,都只是网中待死的鱼。”
洞穴里死一般的寂静。篝火的噼啪声变得异常刺耳。
夙夜的身体如同被冻结的雕像,只有握着剑的手在剧烈地颤抖。她的呼吸粗重得如同拉风箱,墨蓝色的眼瞳死死地盯着荧惑,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巨大的恐惧,还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你……休想!”她几乎是嘶吼出来,声音破碎,“献祭?剥离灵魂?重塑形态?这不过是另一种吞噬!另一种玩弄!你想把她变成你的傀儡!变成你对抗天道的工具!”
荧惑轻轻笑了,笑声如同冰晶碎裂。
“愚蠢。对抗天道?”她摇了摇头,紫眸中流露出一丝近乎怜悯的嘲讽,“那沉睡的‘池鱼之主’,不过是这更大‘网’中的一个节点罢了。我所求的,远非你等蝼蚁所能想象。”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我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真诚:“交易就是交易。我取走你注定消亡的‘形’与‘弦’,予你一线‘变数’的生机。这是你唯一能摆脱注定的湮灭,并真正靠近你那渺茫目标的机会。代价清晰,选择在你。”
她微微抬手,一道由纯粹星光构成的、复杂玄奥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契约符文在她掌心缓缓凝聚、旋转,散发着冰冷而诱人的气息。
“签下它,点燃薪柴。或者……”她目光扫过夙夜,又落回我身上,“……和你的守护者一起,在这荒芜的角落里,被天道的鬣狗撕碎,连同你那点可怜的‘真相’,一起化为虚无的尘埃。”
契约的星光映照在我眼中,冰冷而遥远。荧惑的话语像冰冷的解剖刀,一层层剥开我绝望的处境。躯壳是囚笼,因果之弦是燃烧的引线,天道诅咒是跗骨之蛆……死亡,似乎只是时间问题,而且注定是彻底的湮灭。
唯一的“生路”,是献祭掉这残破的躯壳和注定断裂的弦,换取一个虚无缥缈的“变数”之身?一个不被天网标记的幽灵?这真的是生路吗?还是从一个深渊,跳入另一个更诡谲的深渊?
我艰难地转动眼珠,目光越过夙夜紧绷如弓的背影。篝火的光在她玄黑的袍服边缘跳跃,勾勒出她肩头那道深可见骨的焦黑剑创。那是为我挡下的“裁天”反噬。她握着剑的手,指节青白,微微颤抖。那个在问心殿中漠然裁决一切的监察使,此刻却像个护崽的母兽,用伤痕累累的身体挡在我和不可知的恐怖之间。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剧痛,瞬间淹没了身体的苦楚。比天道诅咒更甚,比“星锢”的冰寒更刺骨。
为了我,她叛出了她曾经奉为圭臬的一切。为了我,她身负重伤,在这绝地亡命。为了我,她此刻正用那残存的、摇摇欲坠的力量,对抗着一个深不可测的古老存在。
而我……还能给她带来什么?除了拖累,除了这具注定崩坏的躯壳带来的无尽麻烦和绝望的等待?
荧惑的话如同魔音,在脑海中盘旋:“……和你的守护者一起……化为虚无的尘埃……”
不。
不能这样。
夙夜不该和我一起埋葬在这无名的荒芜里。她的剑,她的火,她刚刚点燃的、向那庞大秩序宣战的孤勇……不该就此熄灭。她应该活下去,去斩断那张该死的网!哪怕那希望渺茫如星火!
一股决绝的、近乎毁灭的意志,如同沉寂的火山,在我濒临枯竭的识海中轰然爆发!它压倒了恐惧,压倒了犹豫,甚至压倒了求生的本能!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动作牵扯着破碎的肺腑,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和更猛烈的咳嗽。但我无视了,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试图将身体从夙夜支撑的手臂上挣开!
“云弦?!”夙夜惊觉我的动作,猛地回头,墨蓝色的眼瞳中充满了惊骇和不解,她下意识地更加用力地揽住我,“你想干什么?!”
“放开……我……”我喘息着,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目光越过她惊惶的脸,直直地投向洞穴深处那片流淌的星光,投向那个笼罩在星辉中的身影——荧惑。
荧惑的紫眸微微眯起,星光面纱下似乎勾起了一丝意料之中的弧度。她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掌心那枚星光契约符文不急不缓地旋转着,散发出致命的诱惑。
夙夜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瞬间明白了我的意图!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不!!”她发出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惶和绝望!她猛地将我抱得更紧,双臂如同铁箍般死死地环住我,仿佛要将我揉碎进她的身体里!“我不准!云弦!你听到没有!我不准你答应她!不准!!”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墨蓝色的长发因激动而凌乱地拂过我的脸颊,带来冰冷的触感。那双总是燃烧着火焰或冰封着漠然的眼瞳,此刻竟盈满了水光,一种近乎崩溃的、巨大的悲伤和恐惧在其中翻涌、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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