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轻,很慢,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又像是某种古老引擎在深渊中重新启动的……第一声微弱的震颤。
它透过冰冷的伞柄,透过她紧贴的胸口皮肤,微弱却清晰地传递过来。
云月漪昏沉的意识猛地一凛!
她屏住呼吸,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一点点的接触上。不是错觉!那微弱的脉动虽然断断续续,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烛火,但它确实存在!它在……回应?或者说,它在……复苏?
这柄伞,这个牢笼,里面的“囚徒”……并未沉寂?
一股寒意,混合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如同在无边黑暗中看到一点星火的悸动,瞬间攫住了她。她死死盯着怀中那柄在树洞幽暗光线里只剩下模糊轮廓的破伞,仿佛第一次真正“看”到它。
它到底是什么?
万瘴泽的夜,浓得化不开。瘴气如同有生命的灰纱,在扭曲的枯树间无声流淌,遮蔽了本就稀疏的星光。各种无法名状的窸窣、嘶鸣、啃噬声在浓雾深处此起彼伏,编织着一张无形的、充满恶意的网。
树洞深处,冰冷和剧痛是永恒的基调。云月漪蜷缩着,像一枚被遗弃在泥沼深处的顽石。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全身伤口的钝痛抗议。饥饿像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着她的胃。斗兽场残留的血腥、黑袍人带来的空间碾压感、沼泽无处不在的死亡威胁……如同一块块沉重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灵魂深处,几乎要将她最后一丝清明压垮。
黑暗不仅仅是视觉的剥夺,更是意识的泥沼。她感觉自己正在下沉,沉向一个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永恒虚无的深渊。斗兽场冰冷的石壁、凌绝真人扭曲的面孔、铁塔壮汉化为黑灰的瞬间、三眼泽蜥绝望的眼瞳、黑袍人兜帽下那无法窥视的冰冷……无数破碎的、带着血腥和恐惧的画面碎片,如同失控的旋涡,在她昏沉的识海里疯狂搅动、碰撞。
“牢笼……”
“囚徒……”
“月华之血……”
“吾名……‘冥’!”
“伪神!窃贼!”
“你确定……你手中紧握的牢笼里关着的,……真是囚徒吗?”
这些声音,这些质问,如同淬毒的荆棘藤蔓,缠绕着她的思维,越收越紧,带来窒息般的迷茫和尖锐的痛楚。她是谁?一个侥幸未死的奴隶?一个背负着被灭绝血脉的遗孤?还是一个懵懂无知、却握着一个连强大存在都觊觎的、名为“伞”的恐怖牢笼钥匙的……狱卒?伞中的“冥”,那个自称被窃取了天道的存在,是反抗的希望?还是另一个更古老、更危险的陷阱?黑袍人的话,像一颗怀疑的种子,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深深扎进了心底。
她用力抱紧怀中唯一的依靠——那柄沾满污泥、冰冷破旧的油纸伞。指尖深深陷入伞柄光滑的竹骨,仿佛要从这冰冷的触感中汲取最后一点对抗虚无的勇气。然而,伞依旧沉寂,如同死去。那些曾爆发出撕裂仙剑、对抗空间凝固的符文,此刻隐藏在污秽的伞面下,再无半点回应。绝望的冰冷,混合着沼泽夜晚刺骨的湿寒,一丝丝渗透进来,几乎要将她彻底冻结。
就在这时。
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被忽略的……震动。
不是来自外界沼泽的声响,不是野兽的嘶吼。
是来自她紧贴胸口的伞柄深处。
那感觉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缕轻烟,如同沉睡巨兽在无尽深渊里翻身的第一个微弱的信号。它并非力量,也不是声音,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某种古老韵律的……脉动?
很轻,很慢,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被这沉重的黑暗彻底吞噬。
云月漪昏沉的意识骤然一凛!
所有的痛苦、寒冷、饥饿、恐惧,在这一瞬间仿佛被强行推开。她猛地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所有的意念,都死死地聚焦在与伞柄接触的那一小片冰冷皮肤上。
不是错觉!
那微弱的脉动虽然时隐时现,脆弱得如同新生婴儿的第一声心跳,但它真实存在!它透过冰冷光滑的竹骨,透过她冰冷麻木的指尖,微弱却无比清晰地传递过来,像一根无形的丝线,猛地将她从沉沦的边缘拽回了一丝!
它在动!
它没有沉寂!
这个牢笼……里面的东西……还“活”着!
一股难以形容的战栗瞬间席卷了云月漪的全身。那不是纯粹的恐惧,也不是纯粹的激动。那是一种混杂着极寒与灼热的复杂悸动,如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永夜深渊里,突然瞥见了一点……幽微的、难以定义的、不知是希望还是更大灾厄源头的……星火!
她低下头,在树洞浓稠的黑暗中,努力睁大眼睛,死死“盯”着怀中那柄只能勉强勾勒出模糊轮廓的破伞。视线仿佛拥有了穿透力,穿透了污泥,穿透了陈旧的伞布,试图窥探那伞骨深处、符文之下……那幽邃的、被囚禁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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