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沉重的弩机,绷紧的弓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却再也无法释放分毫杀机!
时间,空间,连同那些燃烧的毁灭意志,都被这无声的《舌冢》强行凝固、埋葬!
唯有那株虬枝盘曲的老槐树,在这绝对的凝滞中,树身剧烈地、无声地震颤起来!
树干深处,那先前涤荡血光的温润青光,此刻如同压抑了万载的火山熔岩,骤然喷发!
不再是柔和的生机,而是炽烈到刺目的青白色光焰!光芒顺着每一道树皮的沟壑,每一根细小的枝条,狂野地奔涌、燃烧!
“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从槐树扎根的地下深处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强行撕裂、抽离!
轰隆!
大地猛地向上拱起!以古槐为中心,坚硬的地面如同破碎的蛋壳,被无数道虬龙般的、散发着浓烈土腥气和血腥气的巨大树根硬生生顶破、撕裂!
那些树根粗壮如巨蟒,表皮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红近黑的色泽,那是浸透了无数代受刑者鲜血与绝望的证明!
树根盘绕扭曲,如同从地狱深渊探出的魔爪,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抽向那些被《舌冢》凝固的黑甲骑兵!
凝固的时空,成了树根最好的靶场!
砰!砰!砰!
沉闷如擂鼓的撞击声接连炸响!坚硬的玄铁甲胄,在那饱饮血泪、蕴含了地脉怒火的树根抽击下,如同纸糊的玩具般瞬间变形、碎裂!
甲胄内的躯体,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一蓬蓬爆开的血肉残渣!铁屑、碎骨、内脏混合着被树根带起的泥石,如同地狱绘卷中的颜料,泼洒在凝固的空气里!
陆乾目眦欲裂!
他离得稍远,又是镇音使,胸口的“狴犴血晶”在《舌冢》降临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血光,竟勉强为他抵挡了部分凝固之力!他还能动!但也仅仅是能动!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麾下精锐如同待宰的羔羊被那妖异的树根抽成齑粉!
无边的愤怒和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交织,让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猛地举起那柄暗红色的镇魂刀,刀锷上三枚黑色音石疯狂震颤,发出撕裂耳膜的尖啸!
他要用自己最强的一击,劈开这凝固的坟场,斩断那妖树的根基,将那妖人彻底湮灭!
他将毕生的修为、所有的愤怒与恐惧,连同“狴犴血晶”的力量,疯狂灌注进镇魂刀!刀身瞬间变得赤红发亮,仿佛刚从熔炉中取出,刀刃处甚至因能量过载而出现细微的空间扭曲!
一道凝聚了乐府铁律意志、足以斩断神魂的暗红刀芒,撕裂了凝固的空气,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绝,朝着古槐树下的林夕,狠狠劈落!
刀芒未至,那恐怖的锋锐之意已让林夕额前的乱发无声断裂!他嘴角的豁口再次崩裂,鲜血涌出。
林夕却笑了。
不是嘲弄,而是一种解脱般的平静。他染血的唇再次无声开合,这一次,只有两个字的口型,清晰无比:
“归寂。”
就在“归寂”二字成型的瞬间——
那株燃烧着青白光焰的古槐,所有的光芒骤然向内收缩!仿佛它存在的亿万年岁月,所有的生机,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愤怒,都在这一刻被压缩到了极致!
轰!!!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响!
不是爆炸,而是湮灭!是存在本身的崩塌!
以古槐为中心,一个直径数十丈的、纯粹的黑暗区域瞬间形成!那不是夜晚的黑,而是连光线、声音、空间甚至时间都被彻底吞噬的虚无!陆乾那倾尽全力的暗红刀芒,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激起,就被那绝对的黑暗瞬间吞没!
陆乾脸上的狰狞瞬间化为极致的惊恐!他感到自己投掷出去的力量,自己附着在刀芒上的神魂印记,乃至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都在被那黑暗疯狂地撕扯、吞噬!他胸口的“狴犴血晶”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血光急速黯淡!他想逃,想切断联系,但已经太迟了!
“不——!!!”
他绝望的嘶吼只发出半声,身体便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抓住,猛地拖向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他魁梧的身躯、厚重的玄甲、连同那柄象征乐府威严的镇魂刀,在那绝对的黑域边缘,如同被投入强酸的金属,无声无息地扭曲、融化、分解,最终化作一缕微不足道的青烟,彻底消失在虚无之中!
黑暗来得快,去得也快。
如同一个巨大而短暂的噩梦。
当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原地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边缘光滑如镜的巨大坑洞。坑洞边缘的泥土呈现出诡异的琉璃化光泽。那株虬枝盘曲、承载了无数血泪与新生的古槐树,连同它满树洁白的词牌花,连同林夕的身影,连同使者那无头的尸身,连同所有被树根抽碎的骑兵残骸……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坑底深处,一点微弱却纯粹到极致的青色光点,如同沉眠的种子,静静地躺在琉璃化的泥土中央,散发着微弱却恒久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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