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头摆摆手,示意他安静。他那双精明的眼睛重新落回小六子身上,上下打量着他那身破布条和饿得发绿的脸,慢悠悠地问道:“那么…你呢?”
“我?” 小六子一愣。
“赤霞那丫头让你来找我,除了托付这丫头和给我看玉牌,” 孙老头手指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就没交代点别的?比如…让你去哪儿?或者…给你点盘缠路费?”
“盘…盘缠?” 小六子脸上的感激瞬间僵住,随即变成了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他哭丧着脸,使劲摇头:“没…没有啊!赤霞师姐就…就把我扔进秘道…说让我找您…然后就…就回去打架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底气越不足。
孙老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赤霞这丫头…办事还是这么风风火火,顾头不顾腚…” 他抬起眼皮,看着小六子,“所以…你现在是身无分文?连个铜板都没有?”
小六子下意识地捂住了怀里那枚唯一的、生锈的铜钱,仿佛那是最后的尊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颤巍巍地把那枚铜钱掏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上,推到孙老头面前。
“就…就一个…” 小六子的声音细若蚊呐,脸臊得通红。
孙老头看着桌面上那枚孤零零、边缘都磨平了的、还带着点泥污的破铜钱,又看了看小六子那恨不得钻地缝的表情,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他伸出两根枯瘦的手指,拈起那枚铜钱,对着油灯昏暗的光线,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甚至还吹了口气,放在耳边听了听。
然后,他抬起头,用一种极其复杂、混合着同情、无奈和一丝荒诞好笑的眼神看着小六子,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
“小子,一个铜板…”
“在青岚城…”
“你连个像样的窝头都买不起。”
“更别说…还要去找地方落脚,打听消息,甚至…将来可能还要跑路。”
“你打算…”
“拿什么活?”
轰!
孙老头的话,如同五道天雷,精准无比地劈在小六子那刚刚因为丫丫有着落而升起一丝希望的小心肝上!
一个铜板…买不起窝头?
还要跑路?
拿什么活?
这几个问题,像几座无形的大山,瞬间把小六子那点可怜的希望压得粉碎!他之前光顾着找到知古斋的兴奋和丫丫安顿的喜悦,完全忘了自己还是个身无分文、前途未卜、可能还被魔修惦记着的“黑户”!
他看看桌面上那枚渺小的铜钱,又看看孙老头那张写满“现实很骨感”的干瘦老脸,再看看自己这一身破布条,最后摸了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
一股巨大的、名为“穷”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我…我…” 小六子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孙老头那句灵魂拷问在无限循环播放:
“你打算拿什么活?”
“拿什么活?”
“活?”
他仿佛看到自己带着丫丫,蹲在青岚城某个阴暗的墙角,面前摆个破碗,唱着凄凉的莲花落:“大爷大妈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兄妹俩吧…”
然后被凶神恶煞的城管(?)一脚踢飞破碗…
或者被路过的魔修认出,狞笑着抓走…
再或者…干脆饿死在街头,成为第二天清晨扫大街大爷发现的“路倒”…
小六子打了个寒颤,脸都绿了!
“孙…孙爷爷…” 小六子哭丧着脸,可怜巴巴地望着孙老头,眼神里充满了对“包吃包住”的渴望,“您…您店里…还缺个…打杂的吗?我…我扫地还行!真的!清虚观的登天梯都是我扫的!一阵风就干净了!” 他努力推销自己,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孙老头眼皮都没抬,慢条斯理地把那枚铜钱推回给小六子:“我这小庙,养一个丫头片子已经是极限了。再养个半大小子?你是想把我这点棺材本都吃光?” 他端起桌上一个缺了口的粗瓷茶杯,呷了一口凉透的茶水,“再说了,赤霞丫头让你来找我,可不是让你来给我当伙计的。她肯定还有别的意思…只是你这小子,太不成器,连她的话都没听全乎。”
小六子:“……” 感觉心口中了一箭。
“那…那我怎么办啊?” 小六子是真的慌了,感觉前路一片黑暗。
孙老头放下茶杯,那双精明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他慢悠悠地开口:“办法嘛…倒也不是没有。”
小六子眼睛瞬间亮了!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什么办法?!”
孙老头指了指小六子身上那件破烂得几乎遮不住肉的道袍:“你身上…除了这块破玉和这个破铜板,就没点别的‘破烂’了?比如…从清虚观逃出来时,顺手牵羊…哦不,是顺手拿点啥?”
“破烂?” 小六子一愣,下意识地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破道袍?不行,还得穿。破草鞋?更不行。怀里…除了玉佩和铜钱…他猛地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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