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军官那番急于脱身的、充满屈辱与甩锅意味的发言刚落,他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一丝喘息之机,身体几乎要不受控制地微微后仰,准备如蒙大赦般立刻起身逃离这令人窒息的修罗场。
然而——
“且慢!”
一个洪亮、粗粝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斩钉截铁般气势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寂静的大厅!声音的来源,竟是那位一直如同铁塔般矗立在猪老二身后、以武力威慑着称的猪老三!
此刻的猪老三,仿佛脱胎换骨!他褪去了往日那纯粹武夫的憨直与莽撞,那双总是带着点懵懂的小眼睛里,竟燃烧着一种近乎“智慧”的火焰!那光芒锐利、坚定,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自信和洞悉一切的底气!他整个庞大的身躯都散发出一种迥异于以往的、令人侧目的气场!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猪老三做出了一个极其突兀又充满力量的举动!他猛地向前一扑,庞大的身躯以一种与其体型不符的敏捷(甚至带着点滑稽)扑在了巨大的圆形石桌上!粗壮的蹄子精准地伸向桌子中央那柄格格不入的军用矿镐!
“咚——!!!”
一声沉闷而震撼的巨响!
猪老三竟用尽全力,将那柄闪烁着冷硬金属光泽的矿镐,如同楔子般狠狠砸进了坚硬无比的石质桌面!镐尖深深嵌入,镐柄兀自震颤嗡鸣!整个矿镐,以一种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姿态,笔直地、霸道地矗立在了这场四国博弈的最中心点!
完成这惊人之举,猪老三缓缓直起身,嘴角咧开一个弧度,但那绝非痴傻的笑容!而是一种混合着胜券在握、洞察先机甚至带着点嘲弄意味的、极其陌生的狞笑! 他甚至笨拙地模仿着二哥的动作,用蹄尖极其刻意地、带着炫耀意味地“整了整”自己那根本不存在的领口位置,仿佛在宣告一种身份的转变。
主位上的诗穗,紫水晶般的瞳孔在矿镐砸下的瞬间猛地一缩!她内心警铃大作——这把来自她庇护所、代表着她“原始人”状态的科技造物,这个她一直想悄悄拿回却苦无机会的破绽,此刻竟被如此粗暴而醒目地摆在了台前!百年岁月赋予她的政治本能让她脸上的神秘微笑丝毫未变,甚至更显高深莫测,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跳漏跳了一拍。
更令人绝倒的是,猪老三竟然学着二哥的样子,用他那粗壮的蹄子尖,极其笨拙地、用力地向上提了提自己脖子上那条歪斜的领带!仿佛这个动作能瞬间赋予他外交官的睿智光环。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刻意模仿猪老二、却又因为声线粗嘎而显得格外别扭和滑稽的“官方腔调”开口了,每一个字都努力咬得字正腔圆:
“敝国……咳!敝国尚有未尽之言!”他目光扫过脸色瞬间煞白的帝国军官,“贵国除先前承诺之赔偿外,尚需——献上大型金矿两座!大型银矿两座! 交由敝国与圣国……呃……共同经营!共同经手!(他努力想学猪老二说‘共同主导’,但词汇量显然不够)” 说完,他还得意洋洋地侧过头,朝着主位上的诗穗咧开大嘴,露出一个“求表扬”的憨厚笑容,巨大的獠牙在烛光下闪闪发亮。
诗穗保持着微笑,优雅地、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这微小的动作,在猪老三看来,无异于女王的最高嘉奖!
猪老二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随即脸上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有惊愕,有“你小子行啊”的刮目相看,更有一种“这理由我怎么没想到”的懊恼和……隐隐的嫉妒?他也下意识地再次用力整了整自己的领带。
猪老三得到“首肯”,底气更足了!他伸出粗壮的蹄子,用力一指那柄竖立在石桌正中央、散发着冷硬金属光泽的军用矿镐,声音拔得更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逻辑”:
“看!此乃明证!伟大的存在——莉莉丝殿下亲临现场!她手中之物,便是此矿镐!” 他仿佛在揭示一个惊天秘密,“殿下将此神镐置于此间!其意昭然若揭!她希望——不!是要求!贵国与王国,必须进一步地、慷慨地作出让步!以补偿她老人家百忙之中,屈尊降贵,亲自主持此等琐碎会议的……时间亏损!精力亏损!此乃天经地义!”
“你……!!” 帝国军官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被扼住脖颈的野兽般的嘶鸣!
眼前的一切——猪老三那笨拙却充满压迫感的姿态,那柄诡异竖立、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神镐”,主位上“暗夜君主”那高深莫测的点头微笑,圣国长老眼中闪烁的狂热与贪婪……这一切如同巨大的磨盘,狠狠碾碎了他最后一丝强撑的理智!
他感觉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一股冰冷的、名为绝望的虚无感疯狂地试图吞噬他的大脑,将他拖入深渊!
但!
他毕竟是帝国的铁血军官!
那刻入骨髓的骄傲与最后的尊严,如同濒死野兽的利爪,死死扒住了理智的悬崖边缘!
他用尽毕生的意志力,强行对抗着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眩晕和虚脱感!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幅度虽小,却清晰可见,如同风中残烛。他死死咬住下唇,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这剧痛成了他维持清醒的最后锚点。豆大的汗珠如同溪流般从他惨白的脸上滚落,砸在冰冷的石桌上,溅开一朵朵绝望的水花。
他死死瞪着那柄矿镐,又看向猪老三那张得意忘形的猪脸,嘴唇哆嗦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词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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