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冷风卷过空旷的郊区街道,只有零星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圈。诗穗和队长几乎是拖着最后一丝力气,在队长腕表指针即将指向极限的前一刻,踉跄着冲到了街道尽头一家挂着“快洁洗衣”霓虹灯招牌的店铺门前。当然,这只是一个完美的伪装。
“呼…呼…终于到了!”诗穗扶着膝盖,银色的双马尾都显得有些凌乱,“药只有那一瓶……我真怕最后要扛着叔叔你跑!”
队长背靠着冰冷的卷帘门,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衣服,他抬手用力敲了敲门板,声音嘶哑:“主要是这老壁……咳……这地方选得太刁钻了!每次来都能让老子绕城半圈!这次算你带路快……” 他话里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对位置的抱怨。
“你骂谁老逼登呢?!” 门内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卷帘门“哗啦”一声被猛地拉起!一个穿着褪色格子睡衣、身形瘦削、顶着锃亮光头的六十多岁老头出现在门口。他脸上布满晒斑和老年斑,一双眼睛在老旧眼镜后锐利如鹰,裸露的手臂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老茧和纵横交错的手术疤痕,但站姿却如同标枪般笔直。
老头透过老花镜看清来人,愣了一下:“怎么是你?” 他的目光扫过狼狈的队长,又在旁边安静站着的诗穗身上停留了一瞬,眼神微动,却什么也没问,只是侧身让开,简洁命令道:“赶紧进来!外面冷!”
诊所内部狭窄但异常整洁,弥漫着消毒水和旧洗衣粉混合的奇特气味。伪装成洗衣设备的后面,是专业的医疗区和一张陈旧但擦拭得发亮的手术台。
“规矩照旧!”老头语速飞快,动作麻利地拉开一个储物柜,“不严重坐下,严重躺手术台。小丫头也一样。” 他一边说,一边拿出一次性口罩戴上,并示意队长和诗穗也拿旁边架子上的戴上。
他话音未落,队长已经一个翻身,精准地把自己“砸”在了那张破旧的手术台上。
老头刚戴上无菌手套,见状眉头拧成了疙瘩:“你这个活蹦乱跳的样子上这儿来?!” 他狐疑地打量着队长。
“老伙计……”队长躺在台上,看着天花板,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可能……马上就不行了。”他抬腕看了看表,脸上肌肉瞬间绷紧,露出一种混合着恐惧和决绝的表情,“总之!快!先看看我四肢关节!条件允许的话,现在!立刻!马上!给我上全麻!或者直接一棍子敲晕我! 老子不是漫画里的硬汉,疼起来能哭爹喊娘!”
老头嗤笑一声:“你怕疼又不是啥秘密,当年新兵连打针都能嚎得房顶掀了,谁能想到最后混成了个扛枪的。” 他嘴上损着,动作却极其专业迅速。他拿起一个小型便携式C型臂X光机的探头,对着队长的手肘和膝盖快速扫了几下,又俯身仔细听了听关节处细微但持续的异常摩擦声。屏幕上显示的影像和耳中的异响让他脸色骤变!
“这……” 老头猛地抬头,震惊的目光在队长痛苦隐忍的脸和旁边安静得异常的诗穗之间来回扫视,眼中充满了对毕生所学医学知识的巨大冲击和不解!“……怎么可能还能动?!” 他低吼一声,不再犹豫,转身大步流星冲进里间药房。
几秒钟后,他拿着一个准备好的注射器冲了出来,里面是清澈的液体。“静脉注射,快速诱导。” 他简短地对队长解释了一句,动作精准地将针头刺入队长肘静脉。随着药液推入,队长紧绷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松弛下去,眼神迅速涣散,几秒钟内便陷入了深度麻醉状态。
“他这情况……到底是怎么……”老头盯着监护仪上平稳的生命体征,喃喃自语,充满了困惑。他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静静站在角落阴影里的诗穗,一个荒谬绝伦却又似乎唯一能解释眼前现象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总不能是……”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在这个伪装的地下诊所里,进行了一场无声而紧张的战斗。在无影灯惨白的光线下,老头展现出了与其暴躁脾气截然相反的、堪称大师级的冷静与精准。
在严格无菌操作下,老头用手术刀精确切开肿胀的皮肤和筋膜,小心避开重要的血管神经,暴露出手肘和膝关节内部骇人的粉碎骨折区域。大量细小的骨碎片和淤血被仔细清除。
借助C臂X光实时影像引导,老头如同最高明的拼图师,用精巧的骨科器械耐心地将主要的大块骨碎片尽可能复位到接近解剖位置。随后,他选用了合适的钛合金接骨板和螺钉,如同架设桥梁般,跨越骨折区域,将碎裂的骨骼牢牢固定在一起。细小的、无法固定的碎片则被小心移除。
检查确认固定牢固、关节面恢复相对平整后,老头仔细修复了撕裂的韧带和关节囊。最后,用可吸收缝线逐层缝合肌肉、筋膜和皮肤,覆盖伤口。整个过程高效、利落,出血量控制得极好。
当最后一针缝合完毕,东方天际已微微泛起了鱼肚白。盛夏的清晨带着一丝凉意透进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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