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沈默喃喃道,左眼泛起酸涩。爷爷临终的嘱托,笔记上的字迹,那些被当作迷信的唠叨……原来,他早就知道!他一直在用他的方式,为孙子留下一条生路!
“可惜,代价……太大了。”周文渊看着沈默那只被布条覆盖的右眼,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悲悯,“‘锁’被强行嵌入‘容器’,以自身灵性为代价,重创了‘玉心’的核心意志。我手中那枚守玉人代代相传的‘镇盘’碎片,只是最后推了一把,增幅了钥匙的力量,加速了湮灭的过程。那‘血瞳玉心’的核心意志,应该已经被你那一刺,加上钥匙的力量,彻底重创、甚至……抹杀了。否则,我们绝无可能逃出生天。”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却又带着无尽的疲惫。“地宫彻底崩塌,连同那被重创的邪玉本体,一同被永埋山腹深处的地脉乱流之中。千年灾劫……算是暂时终结了。”
“暂时?”沈默捕捉到了这个词,心头一凛。
周文渊苦笑一下,指了指沈默那只空洞的右眼窝:“那东西的‘碎片’,或者说它最本源的邪力污染,有一部分……永远留在了你的身体里。你的血脉,你的这只眼睛……成了封印它最后残余的容器。这也是为什么,我能用‘镇盘’感应到你,把你从江里捞上来。你与那邪玉最后的残余,已经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共生一体了。”
沈默如坠冰窟。他猛地捂住右眼的位置,指尖触碰着布条下那坚硬冰冷的玉石碎片和空洞的轮廓,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他不再是完整的“人”了,他成了一个移动的、装着邪物碎片的……罐子?
“那我……”沈默的声音干涩无比。
“活下去。”周文渊打断他,语气异常严肃,“带着这份‘封印’活下去。守玉人的职责,某种意义上,已经转移到了你身上。监视它,压制它。那枚小魂玉的碎片还在你眼中,它耗尽灵性,但也融入了你的血肉,成了最后一道枷锁。只要你活着,你的意志还在,那残余的邪力就被锁在你的躯壳里,无法作恶。”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望向江对岸隐约的城市轮廓。
“至于我,”周文渊的语气恢复了平静,“守墓人……该离开了。找个地方,安静地记录下这一切,然后……等待最终的消亡。”他最后深深看了沈默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嘱托,有释然,也有一丝告别。
“记住,沈默。你的右眼,现在是枷锁。别让它……再变成钥匙。”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步履有些蹒跚,却异常坚定地沿着江滩,向着远离城市的方向,一步步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灰蒙蒙的晨雾与嶙峋的江石之后。
冰冷的江水不断冲刷着岸边的鹅卵石,发出单调永恒的哗哗声。
沈默独自瘫坐在冰冷的石滩上。右眼空洞处的剧痛,已从最初的撕裂感,化为一种沉闷、深邃、如同神经被永久灼伤的持续钝痛,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那嵌入血肉的玉石碎片,带来一阵清晰的异物感和幻痛。周文渊的话如同冰冷的刻刀,一字一句凿进他的意识里。
“容器……枷锁……共生一体……”
他颤抖着抬起左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粗糙的包扎布条。布条之下,不再是血肉构成的眼球,而是冰冷的、碎裂的玉石。一种非人的异物感,一种被玷污的恶心感,伴随着那挥之不去的幻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他猛地蜷缩起来,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无尽的寒意和虚弱。
江风吹得更急了,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低低压在浑浊的江面上,几只水鸟的影子在远处模糊不清地掠过,发出几声短促而凄凉的鸣叫。空气湿冷粘腻,带着一股水腥和铁锈混合的味道。天,快亮了,但这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却显得格外漫长而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沈默才积攒起一丝力气。他挣扎着,用左手撑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右眼窝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身体虚弱得像一片风中的落叶。他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城市隐约的轮廓,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每一步都踏在湿滑冰冷的石头上,步履蹒跚,如同一个刚从地狱爬回人间的游魂。
当他终于拖着疲惫不堪、沾满泥污的身体回到自己那间狭小、昏暗的出租屋时,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惨淡的鱼肚白。他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到地上,大口喘息。屋内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此刻无法带来丝毫安全感。
他挣扎着爬到床边,从床底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旧皮箱。打开锁扣,里面没有值钱的东西,只有几件旧衣服,最底下,压着那本边缘磨损、纸质发黄的——爷爷的笔记。
他颤抖着,用还算干净的左手,小心翼翼地翻动那脆弱的纸页。指尖划过那些熟悉的、刚劲中带着颤抖的字迹,划过那些他曾不屑一顾的关于玉石相生相克、古玉灵性的玄奥记录。最后,他的手指停在了椅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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