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岩山的声音如同闷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驱散了部分恐慌。
草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扑到岩山面前,枯瘦的手指依旧颤抖地指向溪云:“头领!溪云…溪云她…发热!肚子硬得像石头!还…还流恶血了!是‘污秽’!是邪祟的源头!会害死全族人的!”她苍老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必须…必须把她弄走!远远的!不然…不然神灵降怒,我们都得死啊!”她说着,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泥地上,额头触地,发出咚咚的闷响。
“污秽?邪祟?”岩山的眉头拧成了一个铁疙瘩。他大步走到溪云身边。溪云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希冀,但随即被更深的痛苦淹没。岩山蹲下身,粗糙的大手直接覆上溪云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让他的掌心都感到灼热!他又按向溪云紧绷如鼓的腹部,那异常的硬度和热度让他心头猛地一沉。
他的目光扫过溪云身下那片刺眼的污渍,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某种不祥的甜腻气息钻入鼻孔。部落里惨痛的记忆瞬间翻涌上来——那些在迁徙路上莫名高烧、浑身发烫、最后在痛苦抽搐中死去的族人,尤其是老人和孩子…每一次,都伴随着这种令人不安的“污秽”气息!
一股寒意从岩山的脊椎升起,瞬间压过了训练带来的燥热。生存的本能在他脑中疯狂拉响警报!草叶的恐惧并非空穴来风!这东西…这东西真的会要命!而且会像雪崩一样,把整个部落拖进死亡的深渊!尤其是在即将踏上漫长而艰险的迁徙之路时!
“头领!不能犹豫了!”草叶抬起头,老泪纵横,声音嘶哑绝望,“为了部落!为了孩子们!把她…弄走吧!扔到…扔到北面的死人沟去!”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石头,砸在每个人心上。北面死人沟,那是部落丢弃病死者和战死者尸体的地方,是狼群和秃鹫的盛宴场!去那里,等同于宣判了溪云和她腹中孩子的死刑。
“不——!”安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猛地扑到溪云身上,小小的身体试图护住母亲,“不要扔阿姆!阿姆不是污秽!阿姆生病了!救救阿姆!”她的哭声凄厉而绝望,在冰冷的沟壑里回荡。
岩山看着女儿惊恐绝望的小脸,看着溪云痛苦蜷缩、气若游丝的模样,又扫视过周围族人眼中那混杂着恐惧、麻木甚至一丝…认同草叶提议的复杂眼神。一股巨大的、冰冷的压力如同巨石般压在他的胸口。他是头领!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着几十条人命!他不能冒险!尤其是在这个部落刚刚看到一丝希望曙光的时候!
牺牲一个,保全多数…这是原始生存法则中最冰冷、最直接的选择!
岩山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同盘踞的毒蛇。他的眼神剧烈地挣扎着,在父亲的责任、丈夫的牵绊与头领冷酷的决断之间痛苦撕扯。他看向溪云,她涣散的眼神似乎正穿过他,看向虚无。
“弄…走…”岩山的声音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来,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嘶哑和沉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头剜下的血肉。
草叶如蒙大赦,立刻就要爬起来招呼人动手。
“等等!”一个极其虚弱、却又带着某种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突然响起!
声音来自沟壑边缘,秦霄的担架!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只见担架上,秦霄巨大的身躯再次出现了剧烈的颤抖!他紧锁的眉头下,眼皮疯狂地跳动,干裂的嘴唇剧烈地开合着,发出模糊不清、断断续续的呓语:
“分…分开…烧…烧掉…水…流水…挖…深坑…埋…埋掉…不能…一起…死…分开…烧…”
他的声音极其微弱,却如同冰冷的钢针,刺破了沟壑中弥漫的绝望和恐惧!他那只骨节粗大的手,再次抬起,艰难而固执地指向溪云所在的方向,然后猛地向沟壑侧后方、一处远离人群和火堆、靠近冰冷溪流的背阴处指去!手指颤抖着,异常坚定!
“分开…烧…水…挖坑…埋…”呓语如同破碎的咒文,一遍遍重复着几个关键词。
沟壑里一片死寂。只有秦霄断断续续的呓语和安安压抑的抽泣声。
岩山死死盯着秦霄指向的那片背阴处——那里地势略高,背靠岩壁,旁边就是一条从石缝中渗出、尚未完全冻结的冰冷溪流。寒风从那边吹过,带来刺骨的凉意。
“分开…烧…”岩山咀嚼着这几个字,眼中疯狂挣扎的光芒骤然一定!如同在无尽的黑暗迷雾中,抓住了一根来自未知力量的冰冷绳索!
牺牲溪云,或许能暂时隔绝“污秽”。但执火者呓语中的“分开”,似乎指向了另一条路——不是抛弃,而是**隔离**!把“污秽”的源头与健康的人分开!而“烧”、“流水”、“挖深坑埋掉”…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指向了一种**处理**污秽的方法!
执火者昏迷前的指引带来了野薯田,带来了“百步标靶”!这一次…难道他昏迷中的呓语,是来自神灵的、对抗“污秽”邪祟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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