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受，同一件事情的两极分化就是，不同的心境和人。

裴玄晨看着头顶刺目的灯，被晃得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眯，他清楚明白玖贰要做什么，玖贰也从来没有要隐瞒。

与玖贰相处得打直球，有什么说什么，他没时间把精力放在猜测心思上，他直接问了，玖贰也就回答了。

真是不可思议啊，裴玄晨自己都没想过得到答案的那刻，出奇的平静，只是淡定的问着眼前的玖壹。

“我会死吗。”

还有后半句话，裴玄晨没有说出口，我死了，想要你陪我。

“不会。”玖贰盯着裴玄晨的眼睛，回答的随意又认真。

我知道你冷漠，无情，疯狂残忍。

然而我爱你。

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心愿，

但我也知道你对我所有的作为

都不是你发自内心所为。

你在乎我，却又不那么在乎，

所以显得我可悲，显得我很讽刺。

然而我爱你，那么就请和我在这病态的爱意中，让你我永不分离，死亡也不是终结。

玖贰将冰凉的液体注射进裴玄晨的身体，裴玄晨的意识也慢慢变得模糊，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想

我自愿将心脏剖出，能否让你有一点点喜欢我，哪怕…

等裴玄晨恢复意识，睁开眼转头就看见玖贰用好奇专注的目光打量着玻璃容器里的仍旧跳动的心脏。

裴玄晨没有关注那颗心脏，也不关心它为何仍在跳动，只是用热烈的目光，死死锁定玖贰。

突然反应过来，有些惊慌的到处检查自己的身体，他可不想自己变得丑陋无比。发现完好如初，没什么奇奇怪怪的变化，才松了口气。

有个水仙花般的爱人，那真是得时刻保持最好的容颜。

玖贰听到动静，移开盯着心脏的目光，转向裴玄晨开口询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那就行，我给你换的人工心脏，原本是想换机械心脏的，最后还是放弃了。”

玖贰原先第一选择是机械心脏，在玖贰看来最实用的莫过于机械体了，机械心脏坏了就换下核心就好了，很方便的。

后来想了想有点反人类，他脆弱的心灵可能受不了，还是换成了人工心脏，依照玖贰的性格要换就换最好的，和玖贰之后弄死裴玄晨并不冲突。

裴玄晨轻笑了下，“能陪你几年也不错。”

人工心脏使用寿命并不长，裴玄晨之所以这么平静，也是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没想过独自死去，他想和玖壹永远葬在一起。

裴玄晨知道玖贰的目的，玖贰从来也没掩饰过，裴玄晨只有一个目的，生和玖贰在一起，死和玖贰同葬。

“你现在的心脏，可以用到寿终正寝，但…”

但我不会让你活那么久，玖贰之前计划是在雇主死亡的那天，拉满任务进条，他是故意让裴玄晨发现自己的目的，也知道裴玄晨想要的。

既然两人一拍即合，玖贰也就不再多费功夫了。

哼，说我摸鱼，唯一认真工作的我，受了天大的非议！唉，终究是我一个人扛下了一切。

裴玄晨怔住，该说不愧是超级天才吗？其他人努力奋斗一辈子，也比不上他一个想法。

玖贰感觉头晕目眩，眼前有一瞬发黑，他知道药效要发作了，身体摇摇欲坠。

一言不发的坐到地上，将脑袋靠在支起的腿上，还好实验室够干净。

“阿贰！阿贰！”

一直全神贯注看着玖贰的裴玄晨，立马发现了玖贰的不对劲，他意识到了什么，却不敢相信！

他知道他们会死在一起，却没想过这一天来得那么快，快到让他不知所措。

裴玄晨原以为自己可以平静的接受玖贰的死亡，就像接受自己死亡那般波澜不惊。他高估自己了，他没有低估过玖贰在他心中的地位，却高估了自己…

玖贰只感觉一股腥咸的液体从嗓子里涌出，从嘴角淌落，视线边缘开始渐渐模糊，体温在快速流逝。

鲜艳的血迹滴在地板上，刺痛了他的眼，裴玄晨重重跌落到地上，刚做完手术的心脏处，慢慢渗出血液，他支撑起身体艰难的爬过去，苍白无血的唇动了动。

此刻他早已忘记恢复的双腿，只是一味的爬到玖壹身边。

“阿贰！你好残忍！让我亲眼见证你的逝去。”

“阿晨…我怕疼，好脏。”声音低的仿佛呢喃，玖贰低头吻在裴玄晨的眉心，一触即离，缓缓闭上眼，陷入沉眠。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裴玄晨愣愣的被动接受玖贰的第一个吻，也是最后一个吻。

“阿贰…不怕…我…”心如刀绞，心脏在这一刻快速撕裂，心脏处像开了闸的洪水，不停的流出大量鲜血。

嘀嗒，透明的液体落下。

裴玄晨颤抖的伸手从玖贰身上摸出一条手帕，轻柔的擦拭着玖贰嘴角的血液。收回手，踉跄的站起身，用尽了全身力气将玖贰打横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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