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帝升座,执玉玺匣高声宣诏,声震殿宇:"皇太子桓,允执厥中,克绍大统,今以皇位授汝,钦哉!" 匣开之际,内藏金错刀微响,刀鞘刻 "开皇" 二字,乃隋代传国玺旧物,太宗改制时留此,以示警诫。
太子三拜接玺,初拜时额头触蒲团内玉片,片长三寸,宽二寸,刻 "潜龙勿用",系生母张皇后临薨前所制,玉片边缘微涩,恰合太子掌心纹路;再拜时玉玺系带忽松,五色丝绦勒出红痕,形若 "永" 字,与永熙帝年号暗合;三拜毕,殿外惊雷乍响,与玉玺落匣之声同时作响,殿角铜铃齐鸣,声传十里,应合《周易》"雷天大壮" 之象。
诸王观礼时,鲁王萧枢身着獬豸补子朝服,玄色罗缎以金线盘绣獬豸纹样,独角神兽的瞳仁用西域乌木镶嵌,在烛火下随转身动作折射出幽光。他随班列转身时,十二章纹的宗彝图案拂过铜鹤香炉,炉中龙脑香的烟缕缠绕在华虫绣纹的雉羽间 —— 按《大吴会典》,公侯伯朝服应绣九章,雉羽边缘的孔雀石粉在烟霭中微微泛蓝。腰间玉带选用和田青白玉,銙片琢刻海水江崖纹,当新帝完成三拜礼时,他因俯身过急,玉带扣的蟠螭纹硌得胯骨生疼 —— 这方玉带去年从宗人府库支取,按制应配七事佩,此刻却因紧张漏挂珩璜,玉带悬鱼撞击出的声响,在黄钟大吕的乐声中显露出礼制破绽。
韩王萧柠的乌纱帽双翅用竹篾编织,外蒙黑纱,梁冠上的青玉簪刻着缠枝莲纹,因俯首叩拜而斜坠三寸,露出肩部白泽补子 —— 此乃宗正寺官员特有的纹样,獬豸与白泽同列,暗含宗室礼法的微妙制衡。他攥紧的象牙笏板遮往补子一角,笏板边缘的包浆因常年握持呈琥珀色,却在掌心汗湿下透出青白。新帝衮服上的星辰章纹在烛火中明灭,他朝服内衬的素纱中单被冷汗浸透,贴在脊背上如冰 —— 这袭中单用湖丝织成,经纬密度达每寸九十二根,此刻却因呼吸急促而在腋下绷出褶皱,暴露出私自改制的窄袖形制。
成王萧栎的九章衮服在列王中尤为醒目,玄色衣料以金线绣日、月、星辰三章于左肩,山、龙、华虫三章缀于右肩,每颗南海珍珠都经西域匠人钻孔,用赤金镶边固定。他俯身叩拜时,珍珠串随动作轻晃,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 按礼制,只有天子可服十二章衮冕,他的九章服虽合亲王制,珍珠排列却暗合周天星斗数。当殿外惊雷炸响时,衮服下摆的海水江崖纹被膝盖压出深褶,浪头纹样恰好遮住靴底暗绣的平金云纹 —— 这双皂靴用蜀地乌皮制成,靴筒内侧的针脚比常制密三分,藏着未上报的矿税记录。
新帝升太和殿,丹陛大乐奏《海宇升平》,乐工三百六十人,皆着绯色公服,衣摆暗绣矿车纹,每车绘十二辐,应合十二月令,取 "矿车运转,国祚绵长" 之意。百官行三跪九叩礼,初呼 "万岁" 时,殿顶鸱吻铜铃坠地,铃舌刻 "永熙" 年号,乃帝即位时亲铸,铃身铸二十八宿纹,此刻坠地,声如裂帛;再呼 "万万岁",成王萧栎笏板落地,板面 "天禄永终" 四字为明矾水所书,遇热显形,恰在新帝俯视时映入眼帘;三呼罢,新帝赐宴九宾,光禄寺进鹿鼎,鼎高三尺,足刻 "天命玄鸟",鸟目嵌西域夜光珠,烛影摇曳中,珠光明灭如矿洞星火,应合大吴以矿兴邦之基。
帝至社稷坛,执耒耜耕籍田三匝,耒耜长六尺,木柄刻 "永兴三年",系泰昌帝亲题,柄首包铜,刻嘉禾纹。覆土时,土中现玉蝉一枚,长一寸二分,蝉翼刻 "传子不传贤" 五字,乃永熙帝前夜所埋,取 "蝉蜕于浊秽,以传圣绪" 之意。
诸王随祭,秦王萧槿佩剑穗子垂落,穗结为三股九花,与私军军旗结式相同;赵王萧桭酒盏倾斜,酒液在坛砖上画出矿脉走向,恰合其封地黑驼山矿脉分布;成王萧栎踏碎石敢当,石中铜印现 "权不借人",印纽螭纹与传国玉玺纽饰互为阴阳,知天命不可私相授受。祭毕,新帝回望社稷坛,坛上五色土青、红、白、黑、黄,与九王封地矿脉颜色一一对应:秦地黑土对应铁矿,赵地红土对应铜矿,成地青土对应锡矿,恰似大吴江山的微缩版图。
禅位大典终成,永熙帝退居太上皇,移居仁寿宫。新帝萧桓御笔亲书《即位诏》,诏文三千言,首曰:"朕惟皇天眷命,奄有四海,矿脉者,国之血脉,民生所系......" 诏成,以传国玉玺钤印,印泥用楚王封地铜矿朱砂,经七蒸七漉,加阿胶、麝香调制,色如凝血,盖在黄绫之上,朱印边长三寸九分,与圜丘苍璧、太庙金盆血痕遥相呼应,成 "天地人" 三才之象。
是夜,乾清宫烛影摇红,新帝展《皇舆矿脉图》于案,图上朱砂标记与今日诸王站位暗合:秦王居北,对应北疆要矿;赵王居西,对应陇右铜场;成王居南,对应衡州锡坑。笔尖悬停于北疆要矿的朱砂批注处 —— 此处矿脉曾铸太宗昭武甲胄的玄铁,曾熔泰昌救民钱币的精铜,而今又以丹砂印记见证皇权更迭。砚台里的松烟墨尚未全干,矿图上的朱砂血痕与殿外风雪交融,大吴的矿脉之争如同砚中未研的墨锭,在历史的磨石上才刚透出凛冽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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