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的梆子声刚刚落下,东方的天际已泛起鱼肚白。
陆明远推开雕花木窗,晨风裹挟着浓郁的麦香扑面而来,带着泥土的芬芳和露水的清新。
五十亩旱地麦田在晨曦中泛着金色的光芒,麦浪随风起伏。
几只早起的麻雀在麦穗间跳跃,发出欢快的鸣叫。
"大人,李司农已经在院外候着了。"小厮轻声禀报,手里捧着一套靛青色的粗布短打。
陆明远接过衣裳,手指抚过粗粝的布料,麻利地换上——今日要下地收割,那身崭新的六品官服是断断穿不得的。
他束紧腰带,将裤脚扎进牛皮靴筒里,动作利落干脆。
田埂上,李有田正蹲在田头,粗糙的手指轻轻拨弄着一株沉甸甸的麦穗。
他抬起头,古铜色的脸上绽开笑容,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陆大人,您看这麦穗,颗粒饱满得很!"他的声音洪亮,在清晨的田野上回荡。
陆明远蹲下身,接过李有田递来的麦穗。
沉甸甸的麦穗压弯了麦秆,金黄的麦粒排列整齐,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用指甲轻轻掐开一粒,乳白色的浆汁立刻渗了出来,沾在指尖,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好麦!"陆明远由衷赞叹,手指捻动着麦粒,"比往年早了足足半月成熟。"
他抬头望向远方,麦浪在晨风中起伏,发出沙沙的声响。
日上三竿时,一队人马从官道上缓缓而来,马蹄踏在黄土路上,扬起阵阵轻尘。
宋知府身着靛蓝色便服,陪着王德全走在最前面。
八名锦衣卫跟在身后,鲜红的飞鱼服在麦田的映衬下格外醒目,腰间的绣春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哎哟,这日头..."王德全掏出一方绣着金线的汗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他眯起眼睛望向麦田,突然愣住了——金色的麦浪一眼望不到边,沉甸甸的麦穗随风摇曳,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子般的光芒。
几只云雀从麦田中惊起,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宋知府笑道,手指向远方:"王公公,这就是陆明远改良的旱地麦。今年天旱,寻常麦子都蔫了,偏他这五十亩长势喜人。"
他的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自豪,花白的胡须在风中轻轻颤动。
"开镰喽!"随着李有田一声洪亮的吆喝,二十几个精壮农夫手持锋利的镰刀走进麦田。他们赤着脚,裤腿卷到膝盖,露出晒得黝黑的小腿。
镰刀划过麦秆,发出"唰唰"的声响,麦秆应声而倒,被整齐地码放在田垄上。麦茬在阳光下泛着白亮的光泽,散发出青草的气息。
王德全看得新奇,忍不住走近了些。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农恭敬地递上一把镰刀:"公公要不要试试?"
镰刀的木柄被磨得光滑,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王德全连连摆手,却在众人的怂恿下,小心翼翼地接过镰刀。
他笨拙地一挥,竟然也割下了一小把麦子。金黄的麦穗在他手中颤动,麦芒刺得他手心发痒。
围观的众人立刻爆发出一阵喝彩声,臊得他老脸通红,连耳根都红透了。
正午时分,田头支起了几口大铁锅,柴火噼啪作响,锅底被烧得通红。
农妇们将新磨的麦粉倒入木盆,加入清冽的井水和成面团。她们灵巧的双手揉捏着面团,发出"啪啪"的声响。
麦饼在热锅上烙得金黄,表面鼓起一个个小泡,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王公公,尝尝新麦。"陆明远递上一张刚出锅的麦饼。麦饼外皮酥脆,内里松软,表面撒着芝麻和葱花。
王德全接过咬了一口,顿时瞪大了眼睛——麦饼外酥里软,带着天然的甜香,比他吃过的任何面点都要美味。
热腾腾的麦气直冲鼻腔,让他忍不住又咬了一大口。
"这...这真是旱地里种出来的?"王德全难以置信地问道,胡须上沾着几粒芝麻。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麦饼,金黄的饼面上烙出了漂亮的花纹,热气在阳光下蒸腾。
日头偏西时,打谷场上已经堆起了一座座麦山。
农夫们手持连枷,有节奏地拍打着麦穗,金黄的麦粒如雨点般落下。
孩子们在麦堆旁嬉戏,抓起一把把麦粒抛向空中,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李有田捧着一把麦粒来到王德全面前:"公公请看,这麦粒饱满圆润,出粉率比寻常麦子高出三成不止。"
他的手掌粗糙布满老茧,麦粒在掌心中滚动,在夕阳下泛着油光。
王德全捻起几粒麦子放在掌心,只见麦粒金黄饱满,粒粒分明。
他抬头望向正在指挥农人扬场的陆明远——那个年轻人站在麦堆旁,身上沾满了麦糠,汗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却笑得比谁都开心,眼睛眯成了两条缝。
打谷场上,金黄的麦粒堆成了小山。李有田指挥着十几个壮汉,将晒干的麦子一斗一斗地装进官制斛中。
"慢些倒!"李有田蹲在斛边,粗糙的大手抚平麦粒。阳光照在他古铜色的脸上,汗珠顺着皱纹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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