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城主帐之内,灯火摇曳,映着一张张焦灼的面孔。
耶律赫尧端坐一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弯刀的鲨鱼皮鞘,目光不时投向帐外沉沉的夜色。
霍千军、赵毅麾下的几名副将,以及萧衍帐下诸将,皆屏息凝神。
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等待。
穆清婉端着一杯热茶,却丝毫没有饮用。
她的心绪早已飞向了危机四伏的鞑靼大营。
江淮安此去,凶险万分。
这无奈之举,是为顾全大局,但那份担忧如藤蔓般缠绕心间。
萧衍负手立于沙盘之前,他紧抿的唇线和偶尔蹙起的眉头,无声泄露着内心的波澜。
派出的数队精锐斥候,在赤屠大营外围制造骚动,试图分散敌军注意力,为萧祁等人的潜入与撤离创造机会。
这步棋,险之又险。
“报!”
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亲卫踉跄奔入,单膝跪地。
“侯爷回来了!”
帐内众人精神皆为之一振,齐齐起身。
帐帘被猛地掀开,一道身影直直冲了进来,带着浓重的血腥与尘土。
正是萧祁。
他发髻散乱,衣袍上沾满了凝固的血污,左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已然浸透了衣襟,脸色苍白如纸。
“萧祁!”萧衍一个箭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萧祁。
穆清婉也抢到近前,看到他手臂上的伤,心头一紧,立刻转向亲卫,“快,金疮药和干净的布条!”
耶律赫尧眉头微蹙,看着萧祁孤身一人,心中已有了不祥的预感。
“赵将军和江大哥……”穆清婉急切地问,目光在萧祁身后逡巡,却空无一人。
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萧祁靠在萧衍的搀扶下,勉强站稳,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艰涩。
“赵将军和江大哥……为了掩护我,被……被俘了。”
此言一出,帐内一片死寂。
赵毅麾下的一名副将,平日里最是刚硬,此刻却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案几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双目赤红。
霍千军亦是面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穆清婉身形晃了晃,若非萧衍及时伸手扶了一把,几乎要跌倒。
她脸色煞白,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江淮安……那个温润如玉、医者仁心的男子,竟落入了赤屠之手。
萧祁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小瓷瓶,以及几块焦黑的药渣,递向穆清婉。他的声音因激动和虚弱而微微颤抖。
“江大夫说,这药丸,应该是解药。赤屠大营内,那些炼制蛊兵的黑色大帐防守极为森严,腥甜刺鼻的气味几乎凝成了实质。江大哥判断,他们除了药物催化,还动用了某种血祭或火祭的残忍手段。我们后来潜入了一处熬制基础药液的小帐篷,发现了这个。那些负责熬药的鞑靼兵,似乎也需要定时服用此药丸。”
穆清婉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那沉甸甸的瓷瓶和药渣,指尖冰凉。
这不仅仅是解药,更是江淮安和赵毅用性命换来的希望。
她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将瓷瓶紧紧攥在手心。
“你的伤……”萧衍看着萧祁手臂上狰狞的伤口,眉头紧锁。
“不碍事,皮外伤。”萧祁摆了摆手,目光转向萧衍,神色变得异常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惊惧与难以置信,“大哥,我……我在赤屠大营,还见到一个人。”
帐内众人皆是一凛。能让萧祁如此失态,那人绝非寻常。
“那个‘神师’,”萧祁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虽然他戴着面具……”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鼓足勇气,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
“但那道疤,我绝不会认错!”
萧衍瞳孔猛地一缩,一股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你是说……”
萧祁艰难地点了点头,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是他!萧璟!”
“轰!”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惊雷,在帐内众人头顶炸开。
萧璟!他竟然逃到北疆,以如此诡异的身份,出现在了赤屠的阵营,成为了炼制蛊兵的“神师”!
穆清婉手中的瓷瓶“哐当”一声坠地,药丸滚落出来。
怎么会……他怎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他如何接触的这些邪术?
萧衍的脸色阴沉。他周身的气息冰冷刺骨,帐内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
“这……”霍千军失声惊呼,满脸的不可思议。
耶律赫尧的眼中也闪过一丝错愕。他虽不认识萧璟,但萧家内部竟出了如此惊天变故,这对于眼下的战局,无疑又增添了更多变数。
帐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这个消息太过震撼,太过匪夷所思,让所有人都感到遍体生寒。
良久,萧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冰冷。
“若真是他……!”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更多的是决绝的杀意,“助纣为虐,残害生灵,我必亲手清理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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