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婉步履匆匆,闵月楼的疑云与对萧衍的担忧本就让她心绪不宁,江淮安那句“要紧事”更是平添了几分沉重。
她赶到芳华院时,江淮安已在门外踱步等候,平日温和的脸上此刻布满焦灼。
江大夫,何事如此紧急?”穆清婉一步踏入院门,直接问道。
江淮安猛地抬头,声音压抑,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穆姑娘,出大事了!”
他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什么:“昨夜起,城西永安坊、城南顺宁坊,接连出现怪病!已有数十人,一夜之间高热不退,跟着便开始呕血,那血色泽暗沉,腥臭扑鼻!已经……已经死了好几人了!”
穆清婉脸色骤变,指尖下意识蜷起。
高热,呕血,绝非寻常风寒。
“症状都一样?”她急促追问。
江淮安用力点头,眼中是掩不住的恐惧,“发病极快,毫无预兆!如今消息传开,城中百姓已生恐慌,先生让我来寻你,速去商讨对策。”
穆清婉霍然起身:“走,去岐黄轩!”
两人不再多言,脚步急促地穿过长街,朝着岐黄轩赶去。
往日清净的药堂,此刻竟成了人间炼狱!
门外挤满了面带惊恐、试图求药的百姓,哭喊声、哀求声混杂一片。
门内更是呻吟遍地,血腥与恶臭交织,令人窒息。
几个伙计满头大汗地试图维持秩序,却被绝望的人潮冲得东倒西歪。
地上、简陋的木板上,躺满了痛苦扭动的病患。
他们个个面色赤红如火,嘴唇干裂脱皮,身下污秽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和一种难以形容的腐败恶臭。
几位老医师和药童如同陀螺般旋转,在病患间疲于奔命,却只是杯水车薪。
“让让!都让让!”江淮安奋力护着穆清婉,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地辟开一条通路。
坐堂的许老医师头发散乱,灰白的胡须上沾染着深色的药渍,正为一个病人颤抖着手把脉,额上青筋突突直跳,显然已是油尽灯枯的边缘。
“先生,”穆清婉快步上前,“情况如何?”
许医师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看到江淮安和穆清婉,眼中闪过一丝微光,随即又被绝望的阴霾覆盖。
“淮安,穆丫头,你们来得正好!”他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你们看这症状!”
穆清婉顾不得地上污秽横流,蹲下身仔细查看一个刚被抬进来的年轻男子。
那人年纪不大,身体却剧烈颤抖,额头滚烫得能灼伤人,眼眶深陷,嘴边残留着暗红近黑的血迹。
她伸出手指,轻轻按压病人的皮肤,指下传来异常的灼热感,细看之下,皮肤深处确实透出细小的红点。
再看他呕出的秽物,并非鲜红,而是带着暗沉,如同败絮般的色泽。
“病人起病急骤,高热不退,呕吐物带血,后期……后期便神昏谵语,直至衰竭。”许医师疲惫地补充,声音里满是无力感。
“老夫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凶险的病症!试了几种方子,都……都石沉大海啊!”
她接连查看了数人,症状惊人地一致。
穆清婉凝神细查,又询问了几个病人家属发病的细节,脸色一点点变得凝重,心跳擂鼓般加速。
这种起病之快,传染之烈,症状之凶险……
她脑海中猛地闪过之前藏书阁一本医书中,提到几种灭绝性疫病的记载,一个令人骨髓发寒的词语浮上心头。
她看向江淮安,对方眼中也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的骇然。
两人目光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个可怕的判断。
“先生,”穆清婉的声音有些发紧,但异常清晰,“这恐怕是……瘟疫!”
瘟疫!
这两个字,如同炸雷般在岐黄轩内掀起更大的恐慌!
原本就惶恐不安的病人家属们发出一片凄厉的惊呼,连几个帮忙的学徒都吓得脸色惨白,本能地向后退缩。
许医师整个身体剧烈一震,嘴唇哆嗦着,最终颓然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绝望:“老夫……也有此猜测,只是……不敢断言。”
江淮安脸色煞白,但眼神却透着一股决绝:“穆姑娘,我们……”
“救人!”穆清婉斩钉截铁,打断了他的话。她迅速脱下外衫,只着利落的劲装,“王叔,立刻准备隔离区域!尽力安抚人心!”
“江大夫,清点所有能用得上的药材!特别是清热解毒、凉血止血之物!”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穆清婉转向许医师,“先生,劳烦您坐镇此处,开方指导用药!我去熬药。”
“好!好!”许医师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连连点头。
穆清婉和江淮安立刻投身到紧张的救治工作中。
然而,疫情蔓延的速度远超他们的想象。
不过半日,城中染病的人数急剧增加,从最初的几十人,迅速攀升至数百人。
恐慌如同瘟疫本身,以更快的速度在京城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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