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的海风卷着细沙,扑打在萨摩耶犬藩海岸的礁岩上。得圣帝的战靴深深陷入潮湿的沙滩,在他身后,三百艘残破战船像受伤的海兽般瘫卧在浪涛中。海浪冲刷着船身上那些尚未干涸的血迹——那是三日前在琉球外海遭遇萨摩水军时留下的。
"报——!"一个满身血污的斥候踉跄着跪倒在得圣帝面前,"岛津家的前锋部队已退守鹿鸣岛城!"
得圣帝玄色龙袍的下摆沾满沙粒,他抬手抹去眉骨上一道尚未结痂的箭伤,冷笑道:"萨摩耶犬,不过如此。"这个称呼让周围将士发出低沉的哄笑。三个月前在琉球,正是他们亲手击溃了萨摩藩引以为傲的远洋水军。
紫烟夫人撑着描金纸伞走来,伞面上绘制的百鬼夜行图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陛下,"她纤白的手指指向内陆方向,"岛津家的使者来了。"
远处尘土飞扬,一队穿着赤色巨足的武士缓步而来。为首的使者高举绘有岛津家十字丸纹的军配,却在距离得圣帝十丈外就勒住了马缰——宝徵邪僧枯瘦的身影正挡在路中央,他手中那串黑曜石佛珠在阳光下折射出毒蛇般的幽光。
鹿鸣岛城的天守阁内,烛火将人影拉得扭曲变形。岛津家久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镡,目光在得圣帝腰间那柄鎏金长剑上停留片刻——剑鞘上盘踞的五爪金龙让他想起十年前赴明国朝贡时见过的天子仪仗。
"岛津大人应该记得琉球海战。"得圣帝突然开口,声音像冰刀刮过青石,"贵藩七十二艘安宅船,如今还剩几艘?"
侍立在侧的年轻武士猛地握紧刀柄,却被家久用眼神制止。年过五旬的大名额角渗出细汗,三日前那场海战的惨状仍历历在目:遮天蔽日的黑色符咒,在海面燃烧的青色鬼火,还有那个凌空而立的黑袍僧人——仅仅一挥手,旗舰"萨摩丸"就化作了一团火球。
"大隅藩的联军三日后就会抵达绫门海峡。"家久故意转移话题,但颤抖的茶盏暴露了他的焦虑,"若阁下真如所言..."
宝徵邪僧突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他枯爪般的手指划过茶案,木质表面立刻浮现出诡异的血色纹路。"大人可知,"他袖中突然窜出三条黑雾凝成的蛇影,"东瀛阴阳道,不过是我中土方术的支脉?"
阁楼外突然狂风大作,纸门上的影子疯狂摇曳。远处训练场上的兵器架轰然倒塌,守夜的武士发出惊恐的喊叫——夜空中的月亮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
紫烟夫人适时递上一卷帛书:"这是大隅藩与相良氏秘密结盟的凭证。"她指尖轻轻一点,绢布上浮现出跳动的文字,"相良家承诺,攻下萨摩后,将樱岛划给葡萄牙人建造教堂。"
家久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情报比任何法术都更具杀伤力——萨摩藩世代守护的火山圣地,岂容南蛮人玷污?
## 神国子民的挣扎
黎明时分,鹿鸣岛城下的町屋却亮如白昼。衣衫褴褛的农夫们聚集在稻荷神社前,巫女手中的神乐铃响得近乎凄厉。
"天照大神的子民,岂能臣服于异邦妖魔!"独眼的老武士挥舞着残缺的太刀,他空荡荡的右袖管在晨风中飘荡——那是在琉球海战中失去的。
人群后方,三个戴着天狗面具的忍者正在悄悄分发符纸。这些用朱砂画着八幡大菩萨咒文的护身符,是出云大社连夜送来的秘宝。最年长的忍者突然身体一僵——他面具下的眼睛看到,街角的阴影里站着个撑伞的紫衣女子,正对着他露出诡异的微笑。
"快看天上!"突然有人惊叫。
血月之下,宝徵邪僧踏着黑云缓缓降临。他手中捧着一卷竹简,苍老的声音却如雷霆般响彻云霄:"应神天皇二十九年,秦人功满王携五经渡来..."随着他的诵读,竹简在空中展开成巨大的画卷,上面清晰记载着徐福东渡的史实。
人群中开始骚动。这些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农夫,第一次听说他们的祖先可能来自大海彼岸。
"尔等..."宝徵突然伸手抓向神社的鸟居,千年楠木在黑色火焰中瞬间碳化,"本就是大皇帝的子民!"
老武士的独眼中燃起怒火,他高举起祖传的片镰枪冲向宝徵。可刚跑出三步,他的皮肤就开始龟裂,鲜血从七窍中喷涌而出——在倒地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自己的血液在地上汇成了诡异的汉字:叛。
正午的演武场上,二十个被俘的反抗者跪成一排。他们身后站着从琉球战役幸存下来的萨摩武士,这些人的脸上还带着冻伤般的恐惧痕迹——那是宝徵的阴煞之气留下的印记。
得圣帝缓步走过队列,鎏金靴底踩碎了一截断指。"岛津大人,"他突然转身,"听说贵藩处决犯人时,喜欢用'磔刑'?"
家久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看见紫烟夫人正在把玩一柄小巧的折扇,扇骨分明是用人骨磨制的。
"不过朕今日心情甚好。"得圣帝突然抽剑,寒光闪过,所有囚犯的束发绳齐齐断裂,"赐尔等剃发易服,入我先锋营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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