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的火星刚刚被沈浪用残本和照片强行点燃,立刻就被现实冰冷的铁锤砸得粉碎。
漫山遍野地找到几块不知什么年代开采遗留的青石板,表面相对平整,质地坚硬。沈满仓带着人,用最细的磨石蘸水,吭哧吭哧磨了三天三夜,磨得石板表面能映出模糊的人影。
试验选在一个寒风呼啸的午后。
坩埚窑烧到了最高温,橘红色的玻璃液翻滚得更加剧烈。
几个最强壮的工人,穿着厚厚的浸湿的麻布衣服,戴着简陋的石棉手套,用特制的长柄铁勺,合力舀起一大勺炽热粘稠、如同融化的太阳般的玻璃液。
"倒!" 沈浪站在安全距离外,声音穿透热浪。
沉重的、散发着毁灭性高温的玻璃液被倾倒在冰冷的、磨得光亮的青石板上!
"滋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烧红的烙铁淬入冰水的巨响!
白色的浓烟混合着刺鼻的焦糊味猛烈升腾!滚烫的玻璃液接触到冰冷石板的瞬间,表面如同被施了魔法般急速凝固、变暗,发出噼啪的爆裂声!而内部的高温熔流还在疯狂涌动!
"快!压!" 沈浪厉声喝道。
旁边早已准备好的两个工人,立刻抬起一块沉重的、底部钉着厚木板的生铁板,喊着号子,对准那摊凝固边缘还在抽搐的玻璃液狠狠压了下去!
凝固的玻璃边缘被压得粉碎飞溅!粘稠的玻璃液被强行挤压着向四周流淌,但速度慢得令人绝望。
石板巨大的吸热能力,让玻璃液接触面的温度急速下降,变得像粘稠的糖浆,根本无法均匀铺开。
"起!快起板!" 有人焦急地喊道。
压板的工人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力气猛地向上抬!然而--
"嘶啦……哗啦!"
一阵令人心碎的撕裂声!只见那块刚刚还勉强粘连在石板上的玻璃,在空中扭曲、断裂,化作大大小小碎块,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地上,冒着青烟。
而石板上,留下了一大片坑坑洼洼、厚薄不均、夹杂着无数气泡和石粉杂质的丑陋疤痕,牢牢地镶嵌在石板表面,如同一个巨大的、失败的烙印。
第一次试验,惨败!
接下来的日子,成了失败的循环。
废品堆以惊人的速度膨胀起来。粘着厚厚废玻璃、几乎报废的青石板堆在墙角,像一块块耻辱的墓碑。
厂棚里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失败的沮丧和一种无声的质疑。
连沈老三都开始动摇了,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废品,看着工人们疲惫而麻木的脸,他蹲在墙角,抱着头,一声不吭。
每一次失败,都像是在证明他那天的绝望嘶喊是多么正确--土窑,造不了平面玻璃!
就在又一次令人绝望的试验之后。一块边缘勉强揭下、却布满丑陋气泡和明显厚薄条纹的废玻璃被随手扔在冷却区的地上。
负责清理的工人唉声叹气,准备把它扫进废料堆。
而沈浪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块还带着余温的废玻璃。
他的手指沿着玻璃上那些扭曲的厚薄条纹慢慢移动,又停在那些密集的气泡上,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目光又死死盯着旁边那块刚用过、表面还残留着粘稠玻璃痕迹和灼烧印记的青石板。
他的脑袋闪过一阵灵光,嘴里念念叨叨,"石板心……还是冷的……玻璃倒上去……面子硬了,芯子还滚烫……一压……一揭……能不裂?能不粘?"
他猛地抬起头,高声地喊了出来:
"石板!石板得先烤透!烤得滚烫!跟那玻璃液一个'性儿'!"
他激动地比划着,手指指向窑口:"就用窑口那最旺的火!把石板架在火上烤!烤透了心!再把玻璃液倒上去!"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最关键的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然后!趁它们都热的时候,用那铁轱辘碾!像碾子压麦子那样,使劲儿、慢慢地碾过去!把它碾平!碾薄!"
"轰!" 沈浪的话,像一颗火星掉进了油锅里!
厂棚里所有垂头丧气的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土法子"惊呆了!
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照浪子说的办!烤石板!把铁碾子架上!"沈老三对着众人说道。
希望的火苗,再次点燃。这一次,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
青石板被架在了窑口温度最高的地方。灼人的热浪炙烤着它,通红的火焰舔舐着它的底部。
石板渐渐由青灰变得暗红,表面甚至开始蒸腾起肉眼可见的热浪,周围的空气都扭曲了。
沈浪亲自守在旁边,用一根长铁钎不时翻动石板,确保它每一处都均匀受热,烤得"透心红"。
汗水像小溪一样从他脸上淌下,瞬间又被烤干,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盐渍。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石板的颜色。
另一边,沉重的生铁滚筒被清洗干净,两端的轴孔里抹上了厚厚的、耐高温的石墨油脂。四个力气最大的工人,两两一组,握着临时用粗铁管焊成的摇柄,严阵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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