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上的青苔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潮湿的暗绿色,空气里飘着泥土和植物的气息。这里不像塔底那样布满人工开凿的痕迹,也不像城市区域那样堆砌着各种建筑残骸,更像是天然形成的洞穴。偶尔有水滴从头顶的钟乳石落下,在寂静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秦阳踩在松软的苔藓上,脚步几乎没有声音。他侧头看向苏婉,发现她正仰头望着岩壁上方,暗红色的天鹅绒项圈在苍白的脖颈上格外显眼。项圈的金属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闪烁,像是某种危险的信号。
"这里倒是安静。"苏婉说,声音在空旷的岩洞中回荡。
秦阳没有立即回应。他想起青峰山上那个夜晚,篝火旁苏婉那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话。那时的她手里握着木剑,目光却追着远处夏凛的背影。夏凛总是独自一人,即使在不得不与人同行时,也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她擦拭剑身的动作一丝不苟,从不参与闲聊,偶尔开口也只是关于剑术的只言片语。
"如果夏凛也在这里的话......"秦阳不自觉地低声说道。
苏婉的脚步顿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向前走。"她不会喜欢这种地方的。"她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讨论天气,"太潮湿,对剑不好。"
秦阳想起夏凛那把从不离身的剑。剑鞘是深色的,剑柄缠着磨损的布条。她总是用一块暗红色的布擦拭剑身,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即使在休息时,她的手也很少离开剑柄。
"她以前说过,剑道是条孤独的路。"秦阳说。
岩洞在此处变得开阔,顶部垂下几条藤蔓。苏婉伸手拨开挡路的藤条,金属片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她是对的。"苏婉的声音从藤蔓后面传来,"剑术再精妙,也改变不了什么。"
秦阳想起白天苏婉用重锤战斗的样子。那种近乎疯狂的攻击方式,完全不像她曾经优雅的剑术风格。现在的她戴着会增强力量,削弱体力的项圈,却仿佛感觉不到任何负担,反而更加肆无忌惮。
"你以前不是这么想的。"秦阳说。
苏婉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岩洞深处吹来的风拂动她的发梢,项圈上的金属片轻轻摇晃。"人总会变的。"她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就像夏凛,明明知道家传剑法是条死路,还是坚持走下去。"
"但她至少......"
"至少什么?"苏婉打断他,"至少看起来很坚定?"她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去,"那只是因为她没得选。"
秦阳跟上她的脚步。岩洞地面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缝,有些缝隙里渗出清澈的水。他想起夏凛那双从不与人对视的眼睛,想起她独自练剑时那种近乎自虐的专注。或许苏婉说得对,那不是选择,而是别无选择。
"你后悔吗?"秦阳突然问道,"放弃剑术。"
苏婉的脚步没有停,声音飘在潮湿的空气中:"后悔有用吗?"
岩洞在此处拐了个弯,前方隐约可见微弱的光亮。秦阳不再说话,只是默默跟在苏婉身后。项圈的金属片随着她的步伐有节奏地闪烁,像是某种无声的计数,记录着走过的每一步路。
深处的阴影笼罩着两人的背影,岩壁上投下的影子时而交叠,时而分开,如同记忆中那些无法重合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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