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在幽绿蛇蛛灯下漂浮的、非人般的眼眸,冰冷地扫过卫铮兄妹藏身的石壁阴影。
时间仿佛凝固。
冰冷的地下河水刺骨。卫铮因强压剧毒而剧烈颤抖,手腕的伤口浸泡在污水中,每一次心跳都带来炸裂般的痛楚。卫青雀紧贴着他,身体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手指死死抠进湿滑的石缝,涂满伪装油彩的脸上一片煞白,唯有一双眼睛燃烧着复仇的烈焰,死死盯着那艘诡异的舟楫和舟上那个如同古墓幽魂的灰袍船夫。
白额伏在她脚边水下,绿宝石般的眼珠同样锁定船夫,喉中发出持续不断的、充满威胁的低沉“嘶嘶”声,额顶那撮白毛根根直立如针。
灰袍船夫仿佛没有看到这充满杀意的凝视。他划桨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或变化,依旧保持着那种千年僵尸般的、僵硬的节律。木浆无声破开水面,舟楫平稳地向前滑行。幽绿的蛇蛛灯光映在灰褐色的长袍上,在洞穴潮湿的岩壁投下巨大扭曲、如同活物蠕动般的阴影。
就在舟头那点幽绿光芒即将彻底掠过他们藏身的凹缝时,灰袍船夫的动作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他那宽大的、如同裹尸布般的袍袖下,一只枯瘦得只剩皮包骨头、肤色青灰、指甲乌黑且异常尖利的手,缓缓抬起。
没有指向任何威胁的方向,也没有做任何攻击的姿态。那只枯手只是极其缓慢地、食指微曲,向着他们藏身之处右侧那更深邃、被水流淹没的洞窟方向……轻轻点了两下。
动作轻缓,不带任何情绪,却充满了不容置疑、如同古老神只下达旨意般的威严。
随即,那只枯手收回袍袖,仿佛从未出现过。舟楫毫不停留,继续划破黑暗,向着未知的、发出沉闷震动声的源头方向驶去。幽绿的蛇蛛灯如同鬼魅的瞳孔,在浑浊的水面留下跳跃的光斑,最终完全消失在更深的水道黑暗中。
压迫感骤减。卫铮和卫青雀剧烈喘息,冷汗浸透了贴身单衣,与冰寒的河水混合,刺骨锥心。
“蛇蛛的人…”卫青雀的牙齿在打颤,是恨意也是劫后余生的紧绷,“那老鬼…什么意思?”
卫铮的毒痛感稍缓,大脑在剧痛和寒冷中急速运转。他强撑着虚弱,哑声道:“那手势…指向…右边!”他望向船夫所指的方向——那是一片完全被浑浊河水淹没的、巨大如同兽口的黑暗洞穴。水流在那里形成一个盘旋的回旋,发出比湍流更低沉、如同闷雷滚动般的“嗡嗡”声。
白额已率先游弋过去,片刻后再次冒头,冲着卫青雀低嘶点头,绿眼睛闪烁着肯定的光芒。
“去?”卫青雀看向卫铮,眼神复杂。那神秘船夫显然是蛇蛛核心成员,他的指引是陷阱?还是…某种诡异的出路?
“没得选!”卫铮咬着牙,咳出一口带毒腥的痰,“追兵必然在后方封堵!水路又被船夫引向前方震动源头…那地方…绝不简单!只有他指的方向…没人!是条险路!”他挣扎着向那暗沉的水下洞穴移动,“跟着白额…快!”
卫青雀不再犹豫,一把搀扶住卫铮,两人再次沉入冰冷污臭的河水,紧随白额,朝着那个巨大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水洞潜游过去。
水洞入口庞大,水流在此回旋倒灌,形成一股巨大的吸力。两人奋力对抗着旋涡,紧贴边缘游动。白额如同黑色闪电,在前方忽上忽下地指引着,避开水下嶙峋的礁石。水压越来越大,光线完全消失,只剩下沉闷的水流咆哮。卫铮感觉自己肺里的空气几乎耗尽,剧毒带来的麻木再次侵袭四肢。
就在意志即将被黑暗和水压压垮之际,前方带路的白额突然猛地向上蹿去!绿芒在头顶一闪!
卫铮和卫青雀拼尽全力跟着上浮!
“哗啦——!”
两人狼狈不堪地被水流抛上一个冰冷、湿滑的巨大石台!脱离水面,冰冷的空气夹杂着一股浓烈刺鼻、迥异于河水腥臭的——金属锈蚀和硫磺硝石混合的味道——疯狂涌入肺部!
“咳咳咳…”卫铮趴在冰冷的石面上,大口呕着混浊的污水和毒血,浑身筛糠般颤抖。卫青雀也瘫软在地,剧烈喘息。
白额跳上石台,用力甩干皮毛上的水珠,警戒地扫视四周。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空间异常开阔,高不见顶。洞壁不再光滑,而是呈现出粗糙的斧凿痕迹,显然是人工开凿的矿洞!无数粗壮的木架撑持着穹顶,如同巨兽的肋骨。更令人心惊的是,在洞壁四周和脚下石台上,散乱堆放着大量黑乎乎的、形状不规则的巨大石块!石块表面黯淡无光,却隐隐泛着一种沉重的金属质感。其中一块滚落在卫铮手边,他下意识抚摸了一下。
冰冷!极重!而且…有种难以言喻的滑腻腻、让人心悸的触感。石块表面密布着蜂窝状的气孔。
这是……矿石?
沉闷而规律的低频震动声清晰了许多,源头就在这巨大矿洞的深处!那里隐约透出摇曳的火光,还有人声嘈杂的嗡鸣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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