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院内一片漆黑死寂,连值更的火盆都已熄灭。风卷着雪粒子抽打着脱落的窗纸。雪地上,几行杂乱的、被新雪覆盖了大半的脚印通向驿站最大的一间房舍,窗户似乎有人动过。
不对头!太安静了!像是猎人布好的口袋!
卫铮伏在驿站外一片枯黄的芦苇丛深处,屏住呼吸,眯着眼仔细搜索。风雪声掩盖了太多细节。他目光如同刮骨的刀锋,一寸寸刮过驿站院墙、屋檐、窗户…最终,停留在正房紧闭的厚木门上!
门缝底下,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渗透出来!那颜色比地面凝固的污雪更深沉、更粘稠…是血!
新鲜的血液正从门内向外蔓延!
卫铮心脏猛地一沉!他不能再等!足下发力,狸猫般悄无声息地越过半塌的院墙,落地一个翻滚,隐入靠墙的一个巨大石槽阴影中。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门缝里疯狂涌出!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拔下束发的铁簪,小心翼翼地拨动门闩。“咔哒”一声轻响,在风雪呼啸中几不可闻。卫铮深吸一口气,骤然发力!
“砰!”
木门被他猛地撞开!屋内刺骨阴寒,混杂着浓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和…一种淡淡的、类似硫磺的硝石味道?!
月光透过破窗勉强勾勒出屋内轮廓:桌椅翻倒,遍地狼藉。视线正中,一具身着粗布短袄、看护驿站的老驿卒尸体倒卧在血泊中,脖颈被利刃割开,双目圆睁。旁边还有两具黑衣人的尸体,看装束打扮,正是西厂番役!一人喉部中箭,箭镞形制奇特;一人胸腹被利器重创,伤口深可见骨!
不是岳铮!卫铮心中一紧。他目光急扫!突然定在了老驿卒死死攥紧的左手!那枯槁的手指间,死死夹着半张被揉烂的、沾满血污的纸条!
卫铮一步跨过去,掰开那早已冰冷僵硬的手指,取出纸条。借着月光,看清了上面几行歪斜、狂乱,似乎是用断指蘸血划下的字迹:
“永…丰废…仓…北地…有密…龙禁…” 最后的字被大片喷溅的污血彻底糊掉!
永丰废仓?北地有密?龙禁…卫?(龙禁卫?!)
“嗖嗖嗖——!”
未及细思,数道锐利的破空之声撕裂寒风,从破窗和屋顶破烂处暴射而入!不是弩箭,而是精钢打造的飞镖!呈品字形,精准地覆盖了卫铮可能闪避的方向!
陷阱!杀招在此时才真正发动!
卫铮浑身的汗毛瞬间乍起!生死关头,他身体的反应远超死考!猛地向后一仰铁板桥,同时右手闪电般拔出腰间那把“承影”!他没有格挡劈砍,而是手腕以一个诡异的柔韧角度急速抖动!
“叮!叮!叮!”三声清脆到令人心悸的撞击!三枚淬毒的飞镖险之又险地被承影刀狭长坚韧的刀身以巧劲格飞!火星迸射!巨大的力道震得卫铮手腕酸麻!好强的腕力!
几乎在格开飞镖的同时,破风声再起!这一次是从他身后左侧!一道漆黑的刀光如同毒蛇噬咬,悄无声息却又狠辣致命,直刺他后腰肾俞穴!这是无声的背刺!时机刁钻到了极点!
卫铮旧力刚卸,新力未生!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股冰冷刺骨的刀风袭体!
来不及了!
就在刀尖即将及体的刹那——
“呼——砰!”
驿站临院的一处朽烂板壁猛地向内炸开!断木碎屑飞溅中,一个魁梧如山、双目赤红如同怒狮的身影带着一身风雪的寒气与浓重的血腥味(并非驿站内尸体的气味,而是他身上新沾染的战斗气息)狂猛撞入!他手中一柄沉重的开刃铁尺带着万钧之力,如同拍苍蝇般,狠狠砸在那偷袭卫铮的瘦小黑影腰间!
“嘭!”
令人牙酸的骨裂与内脏破碎声同时响起!那瘦小的偷袭者如同破麻袋般被抽飞出去,狠狠砸在土墙上,软绵绵滑落在地,眼看活不成了!
“老卫!你他娘的还没死呢!”岳铮浑身浴血,额角一道伤口还在渗血,虎目圆睁,冲着卫铮吼道,声音嘶哑却充满狂喜!他显然是经过了一场极为惨烈的搏杀才脱身赶到的!
未等卫铮回应岳铮的援手,驿站破败的房梁上响起一声极细微的踩踏声!
“小心上面!”卫铮与岳铮同时暴喝!
一道飘忽的灰色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柳絮,从房梁上倒翻而下!手中两把细长锐利的峨眉刺,如同毒龙出水,一刺卫铮咽喉,一刺岳铮后心!速度之快,角度之诡异,令人防不胜防!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岳铮正面对敌,铁尺沉重不便回护!卫铮刀已在外门,刚格飞暗器不及回刀!
千钧一发!
“嗡——嗤!” “嗤!嗤!嗤!”
极其细微却穿透力极强的机括震动破空声和连续几次锐器刺破布帛的闷响骤然响起!
数点比夜色更浓重的乌光,如同拥有生命般,自驿站角落某个堆满杂物的阴影中后发先至!极其精准地分别撞在刺向卫铮咽喉的峨眉刺尖、刺向岳铮后心的刺尖、以及那灰衣刺客双腕内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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