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四十分,程远的手机闹钟在青城山客舍响起。他按掉铃声,轻手轻脚起身,生怕吵醒隔壁的父亲。窗外天色仍是蟹壳青,山雾像牛奶般在竹林间流动。
洗漱时,他发现镜中的自己有了微妙变化——眼下的青黑消失了,眼神不再像从前那样布满血丝。冷水拍在脸上,山泉的凛冽让他想起苏半夏教的"晨起三咽津",便对着镜子缓缓吞咽三次,舌抵上颚时果然生出些微甘甜的津液。
"起了?"父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人已经穿戴整齐,手里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药茶,"孙道长开的方子,说能调理你胃寒。"
程远接过粗陶杯,茶汤泛着琥珀色,闻起来有股陈皮混合茯苓的香气。父亲手腕上的电子血压计显示118/76,比在上海时稳定多了。
"今天要回上海?"父亲突然问。
程远点头:"下午的飞机,周三开完董事会就回来。"他啜了口药茶,苦中回甘的味道意外地让人安心,"正好把李教授寄的那些古籍带回来。"
父亲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把这个带上。"展开是块雕着八卦图的黄铜怀表,"青城山老铜匠打的,比手机准。"
晨练在紫霄宫后的石坪进行。莫师叔今天教的是"青城太极十三式",动作比公司健身房教的简化太极拳复杂十倍。程远跟着比划,感觉自己像个生锈的机器人。
"不对!"莫师叔的竹棍啪地打在程远膝窝,"腰要活,肩要松,劲要整!"老人虽年近七十,示范时却柔若春柳,发力瞬间又似雷霆万钧,"你们这些坐办公室的,筋骨都锈住了!"
程远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道练服。莫师叔突然按住他后腰:"你腰椎第四五节有错位,自己不知道?"粗糙的手指精准地按在痛点上,"下午找苏丫头给你扎两针。"
早课结束后,程远来到药王殿。苏半夏正在碾药,石臼与药杵碰撞的声响在殿内回荡。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月白的道袍上投下斑驳光影。
"手伸出来。"女子头也不抬地说。程远刚伸出手腕,三根冰凉的手指就搭上了他的脉门。苏半夏的眉头渐渐蹙起:"熬夜看文件了?"
程远愕然:"你怎么..."
"左寸脉浮数,心火旺。"她松开手,从药柜取出一小包淡绿色粉末,"柏子仁合酸枣仁,睡前温水送服。"
程远接过药包,草药的清香让他想起小时候外婆家的抽屉。那时他总感冒,外婆就用类似的草药包给他泡脚。
"躺下。"苏半夏指了指诊床,银针在指尖闪着寒光,"调下你的腰椎。"
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程远以为会很疼,实际却像被蚂蚁轻轻叮了一下。随着银针逐渐深入,一股酸胀感沿着脊椎扩散开来,奇妙的是并不难受,反而像淤堵的河道突然通了水。
"你这种情况,现代医学叫'腰肌劳损'。"苏半夏捻动针尾,"我们道医说是'经气壅滞'。"她突然压低声音,"其实你更适合练'八段锦',比太极容易上手。"
程远正想追问,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公司前台发来的消息:"程总监,宝洁的人提前到了,说要先看方案!"
苏半夏拔针的动作顿了顿:"心神不宁,针效减半。"
回茶室收拾行李时,父亲往他箱子里塞了三个青布药囊:"孙道长配的安神香,飞机上闻。"又取出个竹筒,"苏丫头给的药茶,开会前喝。"
程远看着父亲忙碌的背影,突然发现老人动作灵活了许多。记得半年前在上海,父亲弯腰系鞋带都要扶着墙。
"爸,你腰..."
"孙道长给正了骨,苏丫头每周针灸。"父亲拍拍后腰,"现在能一口气爬到老君阁!"他顿了顿,"那个...周三回来记得带两斤城隍庙的梨膏糖,孙道长爱吃。"
虹桥机场的人流依旧汹涌。程远拖着行李箱穿梭其中,道练服早已换回西装,但手腕上还戴着苏半夏给的五色线——据说能避秽气。过安检时,安检员多看了两眼,最终没说什么。
公司大堂的LED屏正播放着他们最新的公益广告:山区老农捧着金灿灿的玉米,皱纹里盛满阳光。文案只有简单一句:"土地不会说谎。"这是程远坚持的方案,没有明星代言,没有炫酷特效。
"程总监!"小林从电梯冲出来,马尾辫激动得一跳一跳,"宝洁的人看了初稿,居然没让改!"她塞给程远一杯咖啡,又突然皱眉,"您身上怎么有股...药香?"
会议室里,宝洁的市场总监艾玛正和团队讨论什么。见程远进来,这个素以苛刻着称的金发女人竟主动起身:"程!我们爱死这个'回归本真'的概念了!"
投影仪亮起,程远设计的方案出现在幕布上:没有夸张的前后对比,只有清晨梳妆时女性指尖触碰素颜的特写。广告语是苏半夏说过的"形神俱妙"的英文翻译:"True Beauty Comes From With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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