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城，宛如一头匍匐在巨大矿脉伤疤上的钢铁巨兽。高耸、扭曲的城墙并非砖石垒砌，而是由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废弃矿车、断裂的齿轮、乃至不知名巨兽的骸骨混杂着冷却的熔岩浇筑而成，充满了粗犷、野蛮与衰败的气息。空气中永远弥漫着金属粉尘、劣质灵炭燃烧的硫磺味以及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齐墨站在巨大的、由两根扭曲铁轨构成的城门前，感觉自己是如此渺小。他身上那件原本就破旧的青云门外门弟子服，在几天亡命山林的跋涉后，已成了勉强蔽身的褴褛布条，上面沾满了泥泞、干涸的血迹（有他自己的，也有妖兽的）和矿灰。右臂的伤口在逃亡途中再次崩裂，虽然用撕下的布条紧紧缠住，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肋骨的剧痛。最让他揪心的是怀中的雪影狐，小家伙在对抗寒水蟒和矿道崩塌中耗尽了力量，此刻蜷缩在他胸前临时用布条做的简陋“襁褓”里，呼吸微弱，雪白的皮毛失去了光泽，沾染了灰黑，唯有额心那撮金毛在昏暗光线下顽强地闪烁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灵韵。

城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形形色色：衣衫褴褛的矿奴眼神麻木地拖着沉重的矿石车；满身煞气、装备五花八门的佣兵小队大声谈笑着，腰间别着染血的武器；眼神闪烁的独行客裹在斗篷里，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还有商队护卫警惕地押送着盖着油布的货车。维持秩序的是几个穿着统一黑色皮甲、胸口烙印着狰狞兽头徽记的壮汉，修为普遍在炼气四五层，眼神凶悍，态度粗暴。

“下一个！入城费，一块下品灵石，或者等值的矿石、材料、妖兽材料！没有就滚！”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守卫不耐烦地吼道，一脚踹开一个试图用几株普通草药蒙混过关的老矿奴。

齐墨的心沉了下去。灵石？他仅有的三块中品灵石在逃亡和制作灵能手枪时早已耗尽。矿石？寒铁精英是他最后的底牌和希望，绝不可能拿出来。材料？工具袋里只剩下几块品质最次的寒铁原矿、一小撮赤焰铜屑、几片星纹钢碎片和那团兽筋。雪影狐？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小生命。

轮到他了。刀疤守卫上下打量着齐墨，目光在他破败的青云门服饰上停顿了一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最后落在他怀里隆起的布包上。

“小子，哪来的？包袱里是什么？打开看看！”守卫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齐墨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警惕。他不能露怯，更不能暴露雪影狐的特殊。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带着一丝底层散修的疲惫：“荒野里捡了条命逃过来的。穷鬼一个，只有这个。”他摸索着工具袋，掏出了那块最大但也最次、布满杂质的寒铁原矿，约莫拳头大小，密度和强度都远逊于他在山洞里用的那些。

【劣质寒铁原矿：密度 6.8g/cm3，抗拉强度 780MPa，杂质含量高（约35%），灵气传导性极差】

刀疤守卫接过矿石，掂量了一下，手指用力一捏，矿石表面留下几道清晰的指印，他撇撇嘴：“垃圾货色，杂质太多。这点分量，顶多半块下品灵石的价值。不够！”

齐墨心头一紧，他知道对方在压价，但他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他强忍着屈辱和愤怒，又摸索着掏出了另外两块更小的、品质同样低劣的矿石：“只有这些了，大人通融一下。”

守卫看了看那三块加起来也不算多的矿石，又瞥了一眼齐墨苍白的面容和渗血的右臂布条，以及他怀里那似乎毫无生气的布包，最终不耐烦地挥挥手：“滚进去吧！记住，在黑石城，没本事就夹紧尾巴做人！像你这种青云门不要的废物，死在里面都没人收尸！”他将矿石随手丢进旁边一个巨大的藤筐里，里面已经堆了不少类似的劣质货。

羞辱的话语像刀子一样扎在心上，但齐墨只是沉默地低下头，抱着雪影狐，步履蹒跚地走进了黑石城巨大的阴影之中。身后，守卫的嗤笑声和其他入城者冷漠的目光，构成了他踏入这座混乱之城的第一印象。

城门内的景象并未比外面好多少。街道狭窄、肮脏、曲折，两旁是各种依附着巨大废弃机械或岩壁搭建的棚屋、石屋、甚至直接在矿洞壁上开凿出的洞穴。污水横流，垃圾遍地。空气中混杂着汗臭、劣酒、廉价食物、金属锈蚀以及更深处矿洞飘散出的阴冷湿气。

人声鼎沸，却充满了喧嚣与戾气。讨价还价的争吵声、醉汉的谩骂、受伤者的呻吟、不知何处传来的打斗声……构成了一曲混乱无序的交响。穿着各色服饰的人们摩肩接踵，眼神大多带着警惕、贪婪或麻木。偶尔有穿着兽头皮甲的巡逻队趾高气扬地走过，路人纷纷避让。

齐墨抱着雪影狐，茫然地走在人群中。伤口在隐隐作痛，腹中饥饿如同火烧。他迫切需要找到：一个能暂时栖身的安全角落、治疗伤势和恢复灵力的药物、食物、以及最重要的——获取灵石的门路，否则别说发展，连活下去都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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