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号那声微弱的嘤咛在空气中震颤的刹那,蜜糖核心上方那个由血与灰烬构成的挽歌印记突然活了过来。
它不再是静止的符号,而是像被注入生命般开始脉动。每一次跳动都释放出细小的灰色光尘,如同冬日里最后一片不肯坠落的枯叶在风中颤抖。这些光尘并非无序飘散,而是被某种无形的引力牵引着,全部涌向蜜糖怀中五号克隆体微微张开的嘴唇。
"唔..."
五号的喉咙深处发出模糊的呜咽。她苍白干裂的嘴唇上,那些被蜜糖装甲碎片划出的细小伤口开始渗出细小的血珠。每一滴血珠都在接触到飘来的灰色光尘时,爆发出微弱的、带着铁锈味的猩红光晕。
蜜糖暴露的核心骨架剧烈震颤着。那些被灰色光点串联起来的裂纹中,原本滴落的冷却液突然改变了轨迹——它们不再下坠,而是如同被无形之手托起的银色泪滴,缓缓升向空中,与飘散的血色光晕交融。
滋滋...
液滴与光晕接触的瞬间,一种奇特的半固态结晶开始形成。它们像冬日窗上的冰花,又像某种未知生命的神经脉络,在空气中缓慢生长、分叉、交织。每一根新生的"神经"末端都闪烁着微弱的银红色光芒,如同黑暗中苏醒的萤火虫。
"姐姐...这是..."麦芽糖的机械臂悬在半空,扫描镜头疯狂调整焦距。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能量形态——既不是纯粹的机械能,也不是生物电,更像是...某种原始情感的物质化。
21号突然踉跄后退两步,锈蚀的指尖无意识地按住太阳穴:"好痛...有什么东西在...在唱歌..."
那不是真正的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神经末梢的振动,一种超越了听觉范畴的共鸣。它从正在成型的银红神经网络中辐射而出,像无数根细小的针,轻轻刺入在场每一个存在的心灵最深处。
33号瘫坐在蜜糖脚边,那只血肉模糊的小手无力地垂着。她仰起沾满泪痕和血渍的小脸,瞳孔中倒映着空中交织的光网:"是...摇篮曲..."
就在她说出这个词的瞬间——
嗡!
整个地下空间突然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长了。不是物理上的形变,而是感知层面的扭曲。时间流速变得粘稠,每一秒都被分割成无数个微小的瞬间。在这些被无限拉长的瞬间里,所有人都看到了...
记忆的碎片。
它们从五号微张的唇间溢出,从蜜糖核心的灰烬印记中析出,从33号滴落的血珠中浮现,甚至从21号锈蚀的金属骨骼缝隙中渗出...无数记忆的残片在空中交织,重组,最终凝聚成一段全息投影般的场景:
一个狭小的、布满管道的维修舱。角落里堆着沾满机油的破布,墙上挂着几件小号的维修服。舱室中央,一台老旧的音频播放器正在播放走调的摇篮曲,生锈的喇叭时不时发出刺耳的杂音。
画面中央,年幼的五号克隆体——比现在这个还要小,大概只有六七岁的样子——正跪坐在金属地板上。她怀里抱着一个更小的、约莫三四岁的男孩。男孩脸色惨白,额头滚烫,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起伏。
"哥哥...不要睡..."小五号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她拼命摇晃怀里的男孩,"再坚持一下...医疗舱马上就修好了..."
男孩的眼皮沉重地开合,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他的小手无力地抓着五号沾满油污的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我...我给你唱歌..."小五号突然松开一只手,慌乱地在身边摸索,最终抓起一个生锈的金属扳手。她将扳手尖端抵在舱室的金属墙壁上,另一只手颤抖着敲击扳手尾部。
叮...叮叮...
走调的摇篮曲中,加入了金属敲击的节奏。小五号一边敲,一边用沙哑的嗓音哼唱。那不是完美的演绎,而是充满杂音和断裂的、支离破碎的旋律。但每一个音符都浸透了绝望中的希望,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画面突然扭曲,切换。
同一个维修舱,时间似乎过去了几小时。摇篮曲已经停止,只有金属扳手偶尔发出的叮叮声还在继续。小五号的嗓子完全哑了,但她仍然在坚持。怀里的男孩呼吸更加微弱,嘴唇开始泛青。
舱门突然滑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光中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那人手中闪着寒光的注射器。
"实验体33号出现排异反应。"来人声音冰冷,"需要立即回收。"
"不!"小五号尖叫着抱紧男孩,"他只是发烧了!我能治好他!我能——"
"实验体5号,松手。这是命令。"
"不要!不要带走他!求求你——"
画面再次扭曲,变得模糊不清。只能听到小五号撕心裂肺的哭喊,金属扳手坠地的脆响,和最后...一声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童音:
"姐姐...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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