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哥开着新车哼着歌儿的日子没持续多少天,就被找上了麻烦。
星期三那天中午,史哥刚下手术,累得瘫在值班室沙发上,朱主任后脚就推门进来了。
"小史啊,走,用下你车,丈母娘过生日,送我去趟饭店。"他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在说"帮我递个剪刀"。
史哥愣了一下,但碍于面子,还是点了点头:"行,主任。"
下午史哥回来的时候脸都是黑的。
"妈的,说是顺路,结果饭店在城西,我家在城东,绕了快一个小时!"他灌了口冰可乐,咬牙切齿,"连句谢谢都没有,下车就走,当我是司机啊?"
张浩在旁边笑:"史哥,你这是被征用了吧。"
第二次,朱主任让史哥去火车站送趟他老婆。
第三次,他让史哥送他去卫生局开个会。
第四次,史哥刚做完一台肺叶切除,累得眼皮打架,朱主任的电话就来了:"小史,我儿子今天放学早,你去实验中学接一下他,直接送到家里。周末了,可能提着换洗的衣服,有个车接,拿着也方便。"
史哥握着电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好。"最终,他答应了,站起身摔门而去,
办公室里议论纷纷,炸开了锅。
"这也太过分了吧?"张浩瞪大眼睛,"真把史哥当司机了?"
"嘘,小声点。"张敏压低声音,"朱主任什么人你们还看不出来?就这点事儿,就斜对门几步路,你瞧瞧,还拨个电话,这架子摆的哟!"
“啧啧,这买车还买出毛病来了,成功打消我买车的念头,这太可怕了,凭什么呀?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李耀辉低头翻病历,没说话,但心里也替史哥觉得不舒服。本来是一件让人羡慕的事情,现在没有反而成为了一种幸运。这种感觉也是怪怪的。
终于,在某个周五的下午,史哥彻底炸了。
"小史啊,你提前下班吧,去趟车站,老家来了几个亲戚,我把你电话给他们了,你接上,把他们送到我家附近那个祥云酒店。"朱主任端着保温杯踱进办公室,杯底在史哥的办公桌上不轻不重地磕了一下,"对了,明天周六你没什么安排吧?你开车,咱们领着他们去云山景区转转。"
史哥正在写病历的钢笔尖"啪"地戳破了纸张,他缓缓抬头,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两道缝:"主任,我明天有事,你忘了周一报名要参加的那个学术会议?"
"推了。"朱主任吹了吹茶叶沫,语气轻松,"你那个会不就是走个形式?我让小王替你去签到。"
办公室里敲键盘的声音消失了,护士站的交谈声戛然而止,连监护仪的"滴滴"声都变得刺耳起来。所有人都低着头,但耳朵都竖得笔直。
史哥突然笑了,钢笔在指间转了个危险的弧度:"主任,您家亲戚是腿脚不便还是智力障碍?出租车会不会打啊?火车站门口34路直达您家每人仅需1块,怎么,坐着烧屁股?"
朱主任一愣,腮帮子上的肌肉一跳一跳的,白大褂袖口露出半截金表链,在阳光下闪着虚张声势的光:"史强!注意你的身份!"
"我什么身份?我的身份是胸外科主治医师!"史哥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不是您家御用司机!不是您儿子保姆!更不是您七大姑八大姨的免费导游!"
朱主任的耳根涨成猪肝色,手指头差点戳到史哥鼻梁上:"年轻人别不知好歹!说话别那么难听!"
"难听?"史哥忽然提高音量," 你的话就好听?我在第一人民医院工作了十一年,我就没见哪个主任像你一样把人使唤成这个样子! 小李,把我地拖一下,小王,去食堂给我打二十个包子,炸着胳膊让小张把衣服给你套上,恨不得扣子都给你扣好,你是皇上啊?”
"你!"朱主任的瞳孔剧烈收缩,金表链哗啦作响。他突然瞥见门口探头探脑的规培生,立刻整了整衣领,端起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小史啊,我这是给你表现机会。你别忘了年底职称评定..."
"您可千万把我名字划掉。"史哥抓起车钥匙在指尖转了一圈,"正好我老婆嫌我周末不陪孩子。"他转身往外走,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了,您儿子上次把我车后座弄了一大片门口小卖部买的垃圾炸串的油滴子,你记得让他学学基本礼仪。"
朱主任僵在原地,嘴角抽搐得像台老旧的传真机。他徒劳地环顾四周寻求支持,却发现所有人都在假装忙碌——张浩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汇报病历,李耀辉的头始终就没抬起来过,小王盯着早已黑屏的电脑显示器"认真"敲键盘,连最巴结他的护士长都突然对墙上的排班表产生了极大兴趣。
走廊上传来史哥哼着小调远去的声音,混合着车钥匙叮当作响的清脆声响,像一记记耳光抽在朱主任油光发亮的脑门上。
这是李耀辉上班两年来经历过最大最直接的一场职场冲突,掀桌子的那种,他在座位上听的心惊肉跳,虽然老是用车这件事确实很烦人,但史哥豁出去跟领导对骂还是让他觉得不太妥当,他竟然隐隐担心史哥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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