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普通通的信封，纸袋里装了2000元人民币。

李耀辉紧张地把钱塞进自己的裤兜里，这是他医生生涯里收的第一个红包，这让他紧张，害怕且浑身不自在。

为了对得起这2000元，他跑的比之前更勤了。除了例行检查外，几乎每天下班前他都会过去看一趟。

计春华的恢复状况一般。

李耀辉想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她的情绪。

他不明白，既然他们家出手这么大方，为什么家属一个都不来。很快，他了解到，那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男青年只是一个司机。这年头，家里能配司机的，想必不是大官，就是老板。但病床上的计春华看起来实在不像来自于这种家庭的女人，说句不好听的话，她外表看起来和自己农村出身的母亲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护工小李姑娘因为拿了红包，方方面面照顾的还算细致，但细致归细致，要说让她带着什么温暖的情绪，那是不可能的。她每天给来查房的小李医生汇报病人的血压、心率、呼吸频率和血氧饱和度，按时间清理患者的伤口，涂上新的消炎药膏，用上新的无菌辅料。到吃饭时间就从食堂打来清淡易消化的流质食物，一勺一勺的喂给她，食物的温度，她是确认过的，不会过冷或过热 ，她也客气而礼貌地询问病人的感受，调整喂食的速度和量，你挑不出小李护士的毛病，但是从各方面恢复的情况来看，李耀辉知道，基本的护理只是基础的保障罢了，患者心里的痛苦并没有得到任何缓解，孤独和机械的病房生活给她增加了新的焦虑与不安，从那时不时惊恐的眼睛和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来看，计春华的焦虑和痛苦一直都没有减少过。

李耀辉的心里慢慢的着急起来，正常来说，如果恢复的很好，45天左右，基本上就可以出院了，但是现在他看来，这个时间还要往后延延长，光是伤口的愈合，她就比别的患者慢了许多。刘红梅的人情和2000元人民币像一块石头一样，压在他的胸口上，他感到完全指望护工小李是远远不够的。于是他付出了自己所有的业余时间，包括周末。他决定把她当成自己的一个亲戚，帮助她更快的恢复。

为了给她换换口味，有一天他下班后到医院外的一家粥铺买了煮的黄澄澄的小米粥，又买了几个橘子，返回到病房把季春华的床铺调好后，他坐在床边，一勺一勺的喂到了她的嘴里。

“计阿姨，这家的小米粥比医院的好喝一些吧，你看这汤黄澄澄的，医院的小米粥发白，没有米油，是吧？”

计春华点点头，她今天确实比以前喝的要多一些。

“我在医院外面发现一家粥铺，有红豆粥，白米粥、皮蛋瘦肉粥，玉米糊糊。。。这几天我换着花样给你买，咱们得好好吃饭，吃好了，才有力气恢复的好，明天你想吃什么口味？”

计春华点点头，又指了指小米粥。

“还想喝小米粥？好，如果你不觉得腻，咱们明天就还买这个。”

他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她吃了小半碗后，又拉着凳子坐在床边陪她待了一会儿，他掏出带过来的书，坐在靠窗处，安安静静的看了20多分钟，然后又剥了一个橘子，放在计春华床头柜的搪瓷缸里，用勺子捣碎了，舀出汁来。

“来，计阿姨，咱们慢慢的喝两口橘子汁，我尝过了，不酸。橘子汁里边含有丰富的维生素C，对身体的恢复也有好处。”

计春华点点头，喝了好几勺子。

又这样坚持了好几日。

一天晚上，喂了饭，也喂了水果的李耀辉，又坐在她床边看书，脖子低的时候长了，便仰起来转了转脑袋，打了个哈欠。

他这才发现，计春华竟然定定的看着自己。

“计阿姨，你想干什么告诉我？”

计春华摇摇头，用嘶哑的声音开口跟他说了第一句话，

“李医生，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李耀辉高兴的站起来，一边整理她的被子，一边激动的说，“计阿姨，你有力气说话了，你看你的身体在好转！这是个大进步，不是吗？”

“我能说话了，就是觉得还是嗓子疼。”计春华咧出一个疲惫的微笑。“我觉得我身上疼的地方还有很多， 但是比前几天要强。李医生呀，麻烦你了，谢谢你呀。”

陪计春华说说话，哪怕不说太多话，只是在她身边待着，对她的恢复就很有用，在高兴之余，李耀辉为她感到心酸，如果说那个在外地工作的丈夫回不来的话，那为什么她的女儿也不来看看呢？在医院里边确实常见一些不孝顺的儿子，难以守在父母病床前，但是有女儿却指不上的人，数量却不多，几个星期过去了，计春华的女儿始终没有现身，这让李耀辉心中感到愤愤不平。

李耀辉感受到了计春华对自己的依赖。

护工小李看到他的时候会说，计阿姨不吃我买的饭，他说要等你过来看看你手上拎了什么。

有一天那个当司机的男青年找到了他，把他喊到无人处后，又塞给他了一个信封，他说“这是计阿姨特意叮嘱我的，你一定要收下，她说这是给你的饭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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