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126吧,上次量的。”
“哎呀,我的天呐,那可不行,太瘦了,你有1米76吧,我感觉你跟明宇差不多,他可能比你猛个尖尖儿,他1米78。126也太瘦了,是干吃不胖?还是吃的不好?”她不停给他夹菜。
她夹什么,他吃什么。他感觉出来了,他吃的多,她高兴。跟农村走亲戚不一样,有时候,婶子们嘴里说着“多吃!多吃!”,眼睛里说着“让你吃你还真吃啊?”。
他慢慢的放松下来,今天,就按自己的感觉去做吧,抛开自己并不明白的所谓的“规矩”。只当这是一场梦。
“你父亲怎么样了,腿恢复的好些了没?”
在他刚放松下来的那一刻,夹了一块儿黄瓜的刘红梅问。
“我父亲,已经走了。”他极自然的说出了这句话,用他自己都没想到的语调。
刘红梅的筷子僵住了。她缓缓的收回来。面色一下子变得沉重。
她瞬间解开了图书馆里的角落的秘密。
对于一个家庭贫困的大学生来说,在这个节骨眼上失去了家里唯一的顶梁柱,他要面对的,是可想而知的艰难。她回想起病房里的那个画面,他莽撞的二叔、茫然无助的母亲。
“对不起,孩子。”她从对面伸出手,放在他胳膊上,握了握。
气氛一下子降了下来,但其实,李耀辉从心底舒了口气,他竟然感觉,挺好的。
这么说出来,挺好的。也许是独自承受的时间太长了,那种悲痛的、委屈的、害怕的心情经过反复的承载和消化,合在一起,又散开,再混在一起,再分布到各处。如此反复,通过跑步、失神、失眠、扛大包、沉默无言用尽办法的消化着,终于在这一刻,面对着一个温柔的人,轻轻的说出来,流出去了,他觉得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出口,一直以来,多想告诉一个可靠的人啊,我失去了父亲这件事。现在的我,心里多辛苦。希望你能安慰我,给我勇气让我走下去。多么合适的人啊!刘阿姨,没想到自己这么幸运。
“耀辉,别把阿姨当外人,告诉我,生活上,有困难吗?”她是真心的。
他放下筷子,也卸下心防,一五一十,托出了自己的现状。“我现在找不到自己学习的意义,爹不在了,我也不想当医生了,我的初中同学看不下去我这样,要资助我,这也很打击我的自尊心,让我无法面对学校的生活,所以我待在图书馆,逃避着这一切。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刘红梅认真的听着,听他讲他的宿舍关系、他唯一的消失的朋友胡道义、他的同学常利毛。。。。。。她慢慢的从餐桌对面移过来,坐到他的旁边,这孩子垂着眼睛,慢慢的说着,她一点一点的听,感受着他的迷茫,他的无助、他的混沌和痛苦,忽然,她想起了大洋彼岸的儿子,他在寄宿家庭里跟别人相处的来吗?他有可以互相帮助的朋友吗?在学校他融入的好吗?这些在昂贵的越洋电话里,总是急促而笼统的,对了!儿子的照片,那明显消瘦的脸颊!难道仅仅是吃不惯吗?她的心里一惊,随即痛了起来!对面的男孩不也一样瘦削不已吗?怎么就没想到儿子也许也正在经历异国他乡从未有过的挑战而在一个人独自排解呢。。。。。。她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眼圈一下子红了。而李耀辉却以为她的心痛完全是为自己的境遇而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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