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琼不是不能留在格尔木生活,可她私下里托陈医生问过医院里的同事,陆清屿这种情况如果回到内地或许还有恢复的可能。
格尔木的医疗条件毕竟有限,她不愿意最后一丝希望就耗费在时间里。
“你陪我回去,顺便看看你的腿还有没有……”苏瑾琼说。
“没有。”
“你怎么知道没有?北上广深的医疗比这里发达很多,我们可以回去看,不行我们还可以去香港,出国,只要你想治,我陪着你……”
陆清屿的眼中浮现出一丝痛楚和难堪。
“我已经看过了,确实治不了了,废了就是废了。”他语声迟疑,却字字清晰,“回了北京,你难道不介意身边的人说你的另一半是个瘸子?……等孩子长大,他的小朋友会不会说他的爸爸是个连路都走不稳的残疾人?……你能接受这些吗?”
苏瑾琼语塞。
她确实从未想过这些。
嗫嚅着开口,“能治好就治,治不好认命就是了,就当把当初欠陆峥的还回去。可我们总要找机会去试一试啊……”
这句话仿佛是触到了陆清屿的逆鳞,他猛地站起身,却因为动作太急踉跄了一下。
阿泰从屋里看到跑过来扶住他,却被他甩开手,脚步狼狈地离开了小院。
听见门响,苏瑾琼好似才反应过来,举起手里吃了一半的苹果,用力朝门上砸了过去。
“陆清屿,你浑蛋!你就是个懦夫!”
骂完转身进了屋子,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陆清屿站在门外,胸口剧烈地起伏,眼底都是翻涌的痛苦和挣扎。
自尊和内心深处对‘残缺’的恐惧,想毒蛇一样缠绕着他。
当年哥哥陆峥为了保护他,腿被打折了。
从天之骄子变成了残疾人,说没有落差是假的。他曾经无数次看到哥哥拿拐杖焦躁地敲向自己的伤腿,眼里的痛是真真切切的。
那一场绑架。
除了被交换的自己,哥哥才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本是家族自小培养的接班人,就因为那一天的阴差阳错,从此天差地别。
苏瑾琼说得对,他的腿不过是应了当年的那场因果。
天空忽然飘起细密的雨丝,
不知是在为谁悲伤……
……
虽然闹了场不愉快,可陆清屿仍旧每天抽时间过去看苏瑾琼。
但显然苏瑾琼并不买账,见到他的人,不是扭头进屋,就是压根不出门。
陆清屿无奈,只好把买的东西交给阿泰,问问她的情况就走。
人一走,阿泰就唉声叹气的。
“阿姐,陆哥看着都憔悴了……”
“阿姐,陆哥好像是瘦了……”
“阿姐……”
苏瑾琼嚯地拉开门,“你到底是哪头的?”
阿泰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一声,躲去了厨房,然后探头回了一句,“我是正义那头的!”
直气的苏瑾琼嗔骂了一句,“没良心的孩子……”
如此往复几天,苏瑾琼的气消了。
可陆清屿却没再去小院。
阿泰到了点就等在小院门口,一连几天,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苏瑾琼可不想再浪费时间,既然他不来,她去就是了。
肚子越来越大,她走路不太方便,阿泰说开车送她过去。
两人步行去宾馆停车场取了车。
车子还是陆清屿来格尔木的第一天开的那辆。好久没开,有些打不着火,阿泰鼓捣了半天才把车打着。
去的路上苏瑾琼还在想,今天出师不利,也不知道能不能跟陆清屿吵架。
结果,到了宿舍门口,陆清屿的人没等见着,倒是先见着了一个熟人。
——拉姆。
女孩子今天穿了一件改良版的藏袍,颜色艳丽多彩,虽然款式简约了很多,但在苏瑾琼看来还是有些繁琐明丽,并不适合工作场合穿。
倒像似来见心上人穿的。
目光对上,拉姆的眼里带着一抹疑惑和掩不住的敌意。
苏瑾琼的眼皮跳了两下,在她后面缓缓上了楼。
她肚子大,走得慢,拉姆年轻健壮,早已将她落得老远,等她上了二层,人家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远。
听声音,像是去了五楼。
得,果然是出师不利……
十分钟后,等苏瑾琼气喘吁吁地边骂边上到了五楼,就听见脆生生的女孩子说话声。
“陆哥,这是我阿妈给你带的牦牛干,你尝尝。还有这个……”女孩的声音带着雀跃,还有一丝羞涩,“这是我去寺里给你求的护身符,保佑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苏瑾琼走过去,探手往房间里看了一眼。
拉姆背对着她站在屋子中央,陆清屿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样子应该是在工作中忽然被打扰了。
他这人向来不喜欢别人打扰他工作。
在北京的时候,就因为她半夜进书房打断了他的视讯会议,结果就被收拾得很惨。
接下去的两天,她走路时大腿两侧还隐隐地不舒服。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疼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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