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请。”管家不再多问,但眼神深处的探究并未散去。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半引导半催促地将沈微带离了这片危险的区域。
冰凉的水流冲刷着手腕,沈微盯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宴会厅的喧嚣被厚重的门隔绝在外,这里只剩下水流声和她自己沉重的心跳。蓝钻袖扣的幽光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如同烙印。
整理好仪容,深吸一口气,沈微重新挺直脊背,脸上恢复了无懈可击的从容。当她走出洗手间时,管家如同幽灵般再次出现在不远处,脸上依旧是那副恭敬的面具:“陆太太,爵士正在小客厅等您,想请您品尝一支他珍藏的波特酒。”
“好的,麻烦带路。”沈微点头,声音平稳。她知道,霍华德这是要再次试探了。刚才在书房门口的短暂停留,必然引起了这位老狐狸的警觉。她必须更加谨慎。
小客厅布置得温馨雅致,壁炉里燃着真正的木柴,发出噼啪的轻响。霍华德坐在一张单人沙发里,手中拿着一本皮质封面的书,暖黄的灯光柔和了他冷硬的轮廓,显得格外儒雅慈祥。看到沈微进来,他放下书,露出温和的笑容。
“感觉好些了吗,陆太太?艾伦说您有些不舒服。”他示意沈微在对面坐下,管家艾伦无声地退到角落阴影里,如同融化的蜡像。
“让爵士费心了,只是刚才跳舞有点晕,透透气就好了。”沈微接过艾伦递来的那杯深宝石红色的波特酒,浓郁的果香扑鼻而来。她轻轻晃动着酒杯,目光坦然地看着霍华德,“还要感谢爵士的款待,今晚让我受益匪浅,尤其是您关于‘园艺之道’的见解,发人深省。”
霍华德端起自己的酒杯,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深邃难测:“能遇到陆太太这样有悟性的听众,是我的荣幸。”他抿了一口酒,状似随意地提起,“方才听艾伦说,您似乎对我的书房区域很感兴趣?那里有几幅家族收藏的早期荷兰风景画,或许陆太太有兴趣欣赏一下?”
来了!沈微的心猛地一提,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和一丝歉意:“真的吗?那太可惜了!我刚才迷路误入,只觉得那片区域格外安静雅致,倒没注意到画作。不过,既然是爵士的私人珍藏,我贸然闯入实在失礼,不敢再打扰了。”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既承认了“迷路”,又表达了对画作的兴趣(但没看到),更强调了对他隐私的尊重。
霍华德笑了笑,笑容温和,眼底却无甚笑意:“无妨。艺术的价值在于分享。改日陆太太和陆先生有空,可以一起过来小坐,我亲自为你们讲解。”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沈微微微敞开的晚宴包上,里面露出一角设计独特的深紫色丝绒首饰盒,“陆太太这枚胸针设计独特,紫藤花的造型栩栩如生,是意大利那位大师的手笔吧?”
沈微低头看了一眼包里的首饰盒,里面是她今晚佩戴的紫藤花钻石胸针。霍华德的观察力细致得可怕。
“爵士好眼力。”她大方地承认,“是家母的旧物,我很喜欢。”
“睹物思人,情意绵长。”霍华德点点头,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感怀,“就像我书房里那枚祖传的蓝钻袖扣,虽不常佩戴,但每每看到,总能想起一些……故去的时光。”他微微叹息,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落在书房的方向,“那枚蓝钻,据说是开采自一个早已枯竭的传奇矿脉,纯净度世所罕见,是家族几代人的珍藏。它承载的历史和情感,早已超越了其本身的价值。”
他主动提及了蓝钻袖扣!语气怀念而自然,将其定义为承载家族情感的珍贵遗物。这是在打消她的疑虑?还是在警告她不要觊觎?
沈微的心跳如鼓,面上却配合地露出理解和感动的神色:“是的,有些物品,承载的记忆和情感才是最珍贵的。就像爵士您对慈善事业的坚持,想必也承载着家族数代人的信念与期许。”
两人就着“传承”与“情感”的话题,又虚与委蛇地交谈了几句。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布满荆棘的花园中行走,稍有不慎便会鲜血淋漓。沈微的精神高度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她必须尽快脱身!霍华德的试探如同蛛网,正在一点点收紧。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在晚宴包里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是陆凛预设的特殊提示音——代表安全或紧急撤离的信号。她精神一振,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歉意,放下还剩大半杯的波特酒:“爵士,非常抱歉,我恐怕得失陪了。家里临时有点急事,需要我尽快回去处理。”
霍华德眼中掠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捉摸的情绪,随即被温和的遗憾取代:“真是可惜。希望不是什么麻烦事?”
“一点家务小事,劳爵士挂心了。”沈微站起身,姿态优雅。
“艾伦,送陆太太。”霍华德吩咐道,没有强留。
管家艾伦无声地出现在门口,如同忠诚的影子。他一路将沈微送到庄园恢弘的大门口,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已经静静等候在那里。司机是陆凛最信任的保镖之一,阿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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