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凛的体温依旧低得吓人,像一块无法融化的坚冰贴着她。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浪一波波涌来,敲打着耳膜,却无法驱散两人之间这令人窒息的冰冷和死寂。
沈微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眩晕。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这冰冷的桎梏,想要逃离这个瞬间变得危机四伏的华丽牢笼。然而,就在她身体微动的刹那,陆凛环在她腰后的手臂却猛地收紧,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更牢固地禁锢在自己冰冷的怀抱里。
他低下头,薄唇几乎贴上了她冰冷的耳垂。灼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肌肤,带来一阵奇异的战栗,与他身体散发出的低温形成诡异的对比。
“怕吗?”他的声音低沉地穿透了喧闹的音乐背景,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沙哑,像是砂纸在打磨粗粝的石头。那声音里压抑着太多东西——未散的杀意,沉重的警戒,还有一丝……近乎绝望的紧绷。
怕吗?
这两个字像冰锥,刺穿了沈微被恐惧和混乱充斥的脑海。
怕?她当然怕。怕这如影随形的黑暗,怕这无处不在的窥视,怕这朵花所代表的、来自深渊的挑衅。怕她刚刚触摸到的阳光,再次被无边的血色吞没。怕陆凛眼中那沉重的、仿佛独自背负整个世界的阴霾。
但比恐惧更汹涌的,是另一种情绪。那是在血与火中淬炼出来的东西,是与陆凛并肩走过地狱后滋生的勇气,是看到沈月脸上重现笑容时产生的守护决心,更是对这个用冰冷身体死死护住她的男人,深入骨髓的……心疼与愤怒。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似乎也带上了一丝灼热的火星。她没有回答陆凛的问题。恐惧在此刻毫无意义。
沈微霍然抬起头,迎上陆凛那双翻涌着惊涛骇浪的深眸。她的眼中,所有的惊惶和动摇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燃烧的坚定,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她没有挣脱他的怀抱,反而猛地翻转手腕,冰凉的手指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反手死死扣住了他那只紧握酒杯、骨节发白的手!
她的指尖冰冷,却带着一股灼热的、能穿透骨髓的力量,紧紧嵌入他僵硬冰冷的手指缝隙,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渡给他,要将他从无边的冰封中拽出来。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淬火的子弹,精准地穿透了震耳的音乐和周围的喧嚣,砸在陆凛的心上:
“怕的是他。”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这看似繁华似锦、实则暗藏杀机的宴会厅,仿佛要将那躲在暗处的阴影撕裂:“他怕我们活着。他怕我们站在一起。他怕阳光下的审判终将到来!”
陆凛的身体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他紧握酒杯的手指,在沈微冰冷而坚定的钳制下,那过度绷紧的力道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动。他眼中翻涌的、如同极地冰川般森寒凝固的杀意,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滚烫的陨石,坚冰深处骤然炸开一道细微的裂痕。
那裂痕里,映出沈微燃烧着火焰的、无比坚定的眼眸。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镌刻进灵魂深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周围的一切——破碎的香槟杯、流淌的酒液、侍者的慌乱、宾客的议论、乐队演奏的悠扬乐章——都彻底虚化、褪色,成为无关紧要的背景板。整个喧嚣浮华的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他们之间那无声涌动的、足以撕裂一切黑暗的汹涌力量。
陆凛紧绷的、如同拉满弓弦的下颌线,终于极其缓慢地、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丝。他紧抿的唇线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沉重的、几乎要将人压垮的冰封,在沈微火焰般的目光注视下,开始一点点消融,露出其下被掩埋的、同样炽热的岩浆。
沈微的手指依旧死死扣着他的手,传递着无声的支撑和绝不退缩的决心。她能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在极其缓慢地回升,虽然依旧冰冷,但不再是那种令人绝望的、毫无生气的死寂。他的拇指,带着一种近乎痉挛后的僵硬,极其轻微地、试探性地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一下。
就在这时,陆凛西装内侧口袋深处,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被两人同时敏锐捕捉到的震动。
嗡——
那震动短促而规律,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节奏感。
陆凛眼中刚刚有所消融的冰寒瞬间重新凝结,甚至比之前更加锐利、更加危险。他猛地抬头,视线如同两道实质的探照灯光束,带着穿透一切的凛冽锋芒,再次扫视全场。他的身体在瞬间重新绷紧,如同嗅到致命威胁的猎豹,进入了最高级别的警戒状态。
沈微的心也随之猛地一沉。她知道那是什么。陆凛那个从不离身的、用于接收最高级别加密信息的特制通讯器。在这个时刻传来的震动,绝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陆凛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迅速松开环在沈微腰后的手臂,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刻意的从容,仿佛只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领口。借着这个掩护,他的手探入内侧口袋,指尖触碰到那个冰冷坚硬的金属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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