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凛……”她扑到他身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哭腔。她的手颤抖着，想去碰触他，却又怕加剧他的伤痛，只能无措地悬在半空。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那双总是锐利深邃的眼睛此刻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脆弱的阴影，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他不能死！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她猛地俯下身，染血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住他冰冷的脸颊。

“陆凛！看着我！睁开眼！”她的声音带着命令式的颤抖，用力地拍打着他的脸颊，试图唤醒他，“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要给我一个交代！你不能死！陆凛——！”

陆凛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极其艰难地，眼皮掀开了一条缝隙。视线涣散模糊，过了好几秒，才艰难地对焦在沈微满是血污和泪痕的脸上。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串微弱的气音，更多的鲜血从他嘴角涌了出来。

看到他那涣散的眼神，沈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那濒临失去的恐惧彻底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没有任何犹豫，她猛地低下头，用自己的唇，狠狠地、决绝地印上了他那染血的、冰冷的薄唇！

唇齿间是浓重的、令人作呕的铁锈味，混杂着尘土和死亡的气息。这绝不是浪漫的亲吻，更像是一种绝望的封印，一次倾注所有生命力与意志的传递！仿佛要将自己残存的热度、挣扎求活的意志，通过这个带着血腥味的吻，强行渡给他！

“撑住……”她的唇贴着他的唇瓣，声音模糊而破碎，带着泣血的颤抖和不容置疑的命令，“陆凛…你给我撑住！听见没有？！陆太太…来给你收尸了……你要是敢死……我……”她说不下去了，滚烫的泪水终于决堤，混合着脸上的血污，一滴一滴砸落在陆凛冰冷的脸颊上。

那滚烫的泪水，像带着某种灼热的力量，烫得陆凛涣散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唇上传来她冰冷颤抖却无比执着的触感，还有那带着血腥味的、破碎却强硬的命令，像一道微弱却坚韧的光，刺破了他意识沉沦的黑暗。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几乎听不见的嘶哑气音，被血堵住，不成语句。但他那只染满自己鲜血的手，却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抬起了一点点，颤抖着，似乎想要触碰她的脸颊，想要拭去那滚烫的泪痕。最终，只是无力地、轻轻地搭在了她紧握着他衣襟的手背上。指尖冰冷，却带着一丝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回握力道。

这微乎其微的回应，却让沈微浑身一震！绝望的冰原上，仿佛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透进一丝微光。她更紧地握住他冰冷的手，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都传递过去。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那个静静躺在冰冷水泥地上的、鼓鼓囊囊的黑色裹尸袋。袋口没有完全封紧，露出一角深色的、染血的衣料。它就那样沉默地躺在陆振山逐渐冰冷的尸体旁边，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像一个巨大而诡异的句点。

风雨更急了，豆大的雨点开始零星砸落，打在脸上，冰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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