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微的心,却在这一瞥中,骤然沉到了冰冷的谷底,所有的混乱瞬间被一种更尖锐的警觉取代!
他看到了!他不仅看到了照片和发卡,更看到了她翻出的这些指向陆振山的证据!他如此平静,是胸有成竹?还是……这本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他默许甚至引导她发现陆振山的可疑,是为了什么?借她的手?还是……有更深的图谋?
她想起昨夜他在地下室那句冰冷的“杀人犯的体温,配拥抱你吗?”,想起他书房暗格里珍藏的发卡,想起他此刻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这个男人,他像一座深不见底的冰山,她以为自己窥见了一角,却发现那不过是海面上微不足道的浮冰,底下潜藏着的,是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
书房里的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蜜糖,带着令人窒息的甜腥味——那是恐惧和未知混合发酵的味道。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变得细密而急促,敲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像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急促地叩击着心门。
陆凛的手指依旧停留在沈微的脸颊上,那冰凉的触感如同一条无形的锁链,既是一种掌控,又似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病态的依恋。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锁着她,仿佛在欣赏她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和挣扎煎熬。
“怕吗?” 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大提琴的尾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温柔,却又蕴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怕我?还是怕……你即将看到的更多?”
沈微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怕?她当然怕!怕他深不可测的心机,怕他平静表象下可能潜藏的疯狂,更怕自己如同提线木偶般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一步步踏入他精心布置的陷阱。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恐惧达到顶点时,陆凛却突然收回了手。
那冰凉的触感骤然消失,让沈微几乎打了个趔趄。她茫然地看着他。
陆凛直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间带来更强的压迫感。他脸上那抹极淡、极冷的弧度消失了,恢复了惯常的、近乎冷漠的平静。他深邃的目光扫过她苍白惊惶的脸,扫过她手中紧攥的银行流水单,最后落在地上散落的纸张上。
他没有去捡,也没有质问。他只是用一种极其平淡、仿佛在陈述天气的语气说道:
“收拾好。”
他指了指地上的文件,又看了一眼被拉开的抽屉。“放回去。”
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
说完,他甚至没有再看沈微一眼,转身,迈开长腿,径直朝书房门口走去。皮鞋踩在厚实的地毯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轻响。嗒、嗒、嗒……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沈微紧绷到极限的心弦上。
他就这样走了?在她发现了如此多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秘密之后,在她翻出了指向他叔父陆振山可能是幕后黑手的证据之后……他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让她“收拾好”、“放回去”?然后……走了?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沈微!这比任何雷霆之怒都更让她心惊!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根本不在乎她是否知道?意味着这一切,甚至包括她的“发现”,都早已在他的预料和掌控之中?
她看着他挺拔冷硬的背影消失在书房门口,厚重的实木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如同落下的闸门,隔绝了两个世界。
书房里只剩下沈微一个人。死寂重新笼罩下来,空气里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冷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纸张的油墨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腥甜。
她缓缓地、僵硬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那张被捏得皱巴巴的银行流水单,看着地上那两张散落的、如同潘多拉魔盒钥匙般的纸——监控截图和那份简短的“曼陀罗”调查报告。
陆凛最后那句平淡的“收拾好”、“放回去”,像冰冷的魔咒在她耳边回响。
放回去?
放回哪里?放回那个敞着口的旧文件袋?放回那个没有上锁的抽屉?仿佛一切从未发生?仿佛她从未窥见过这冰山之下可怕的真相一角?
这怎么可能!
沈微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这刺痛让她混乱的思绪有了一丝清明。不,她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陆振山!那个可能是当年血案元凶之一、如今又在暗处操纵“曼陀罗”组织、疯狂狙击陆氏集团的男人!那个陆凛似乎也在暗中收集证据、准备对付的叔父!
陆凛的态度太诡异了。他的平静,他的放任,甚至他昨夜杀死陈海的举动……这一切都像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而她和陆振山,似乎都成了网中的猎物?还是……棋子?
一个更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入脑海:陆凛的目标,从来就不止是陈海!他的复仇,或者他的“清理门户”,对象是整个“曼陀罗”组织,是陆振山,甚至是那个隐藏在更深处、代号为“V”的终极黑手!而她沈微,这个背负血仇的幸存者,她的仇恨、她的调查、她的存在本身……是否都成了他布局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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