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沉重的死寂和恐惧彻底压垮、吞噬时,陆凛终于有了动作。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了腰。
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投下更深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他身上那股冷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地下室的铁锈味和血腥气,强势地侵入她的感官。沈微下意识地想要向后缩,脊背却死死抵住了冰冷的金属,退无可退。
他单膝点地,蹲了下来。
与蜷缩在地上的沈微,几乎平视。
距离很近,近得她能看清他眼瞳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幽暗的墨色,以及其中翻涌的、她无法解读的暗流——痛苦、疯狂、某种深沉的悲哀……还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脆弱?他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审视,仿佛要剥开她所有的恐惧和伪装,直视她灵魂最深处的震颤。
他伸出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而有力,是签下亿万合同的手,是拂过她发梢的手,是昨夜在她身上留下烙印的手……此刻,也可能……是结束生命的手。
冰冷的手指,带着地下室特有的寒气,轻轻地、近乎小心翼翼地触碰到她的脸颊。
指尖的冰凉激得沈微猛地一颤,像被毒蛇的信子舔过,下意识地想要躲开。
他没有移开。指腹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抗拒的力道,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抚过她脸上失控滑落的、冰冷的泪痕。那动作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像是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却又蕴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控制力,仿佛在宣告所有权。
“别怕。”
他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却清晰地穿透了她耳中的嗡鸣,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却又冰冷得没有温度。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澜,平静得可怕。
“他死了。十年前就该死了。”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沈微的心脏。
他死了……陆凛杀的。他承认了?他杀了这个恶魔?为了……什么?
巨大的混乱和更深的恐惧攫住了她。她死死地盯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深不见底的墨色中找到一丝答案,一丝能让她理解这一切的线索。那双眼睛里,有痛苦,有沉重,有某种近乎疯狂的东西在涌动……唯独没有面对妻子应有的、哪怕一丝的愧疚或不安。
他指腹的冰冷触感停留在她的脸颊上,像一块永不融化的寒冰。
“十年前……” 沈微的嘴唇不受控制地翕动,声音干涩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濒临破碎的颤抖,“……你……为什么?”
陆凛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锁链,沉甸甸地锁住她。他沉默着,那沉默本身就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抚过她泪痕的手指,指尖微微加重了一分力道,像是在确认某种存在,又像是在无言地传递着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情绪。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时间在死寂中凝固。地下室惨白的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他的眼神深不见底,越过她的头顶,似乎穿透了冰冷的墙壁,望向了某个遥远而血腥的时空。那里面翻涌的东西太过复杂,痛苦、决绝、还有一丝……疲惫?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将沈微压垮时,陆凛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她的……不,是落在了她散乱的发间。
他的目光,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专注,仿佛穿透了十年尘封的时光,在寻找着什么。然后,他极其缓慢地、几乎是带着一种仪式感地,从自己黑色大衣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动作很轻,很慢,仿佛捧着易碎的珍宝。
那东西在他宽大的掌心摊开。
沈微的呼吸,在那一刻,彻底停滞了。
一枚小小的、略显陈旧的蝴蝶发卡。
材质是廉价的粉蓝色塑料,边缘已经有了细微的磨损和划痕,原本鲜艳的颜色也褪去了一些光泽,显得有些黯淡。但那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形状,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样式,却无比清晰地烙印在她记忆的最深处!
十岁生日那年,妈妈省下半个月的菜钱,在街边小摊给她买的。她如获至宝,整整戴了一个夏天,洗澡睡觉都舍不得摘下,直到那个雨夜……
那个改变了一切的、血色的雨夜之后,它就彻底消失了。和她的家,她的父母,她无忧无虑的童年一起,被埋葬在血与火的废墟里,成为她不敢触碰的禁忌。
它怎么会……在陆凛手里?!
巨大的冲击让沈微眼前发黑,思维彻底陷入混沌。她死死地盯着他掌心的那枚发卡,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放大,仿佛要把它看穿,确认这不是一个可怕的幻觉。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它应该在十年前就遗落在血泊里,或者被那个恶魔当作战利品带走了!
陆凛的目光从掌心的发卡移回到沈微脸上。他的眼神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沉重到令人心碎的情绪。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艰难地挤压出来,带着无法言喻的重量:
“认得它吗?”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裹尸台上那具冰冷的、属于恶魔的尸体,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锋利,淬着刻骨的寒意,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在死寂的空气里,也砸碎了沈微摇摇欲坠的世界:
“我从他口袋里,把它拿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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