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是天空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疯狂地倾泻而下,沉重地鞭挞着别墅巨大的落地窗。噼啪、噼啪……连绵不绝的声响,沉闷而压抑,像无数冰冷的手指在急促地叩击着玻璃,试图侵入这座灯火通明却空旷得令人心慌的牢笼。
主卧里只亮着一盏壁灯,昏黄的光线吝啬地晕开一小片暖意,却将房间中央那张过于宽大的婚床衬得更加孤寂清冷。昂贵的丝绒帷幔垂落,在光影里投下浓重的、摇曳的阴影,如同蛰伏的巨兽。
沈微蜷缩在冰凉的蚕丝被里,丝绸的细腻触感此刻却像冰冷的蛇皮。指尖无意识地、一遍遍抚过锁骨下方那个新鲜的印记——一圈清晰的、带着点暗红的牙印。昨夜陆凛失控时留下的。他那时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颈侧,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裹挟着燃烧的欲望和某种深不见底的痛苦:“沈微…别动…让我…” 后面的话被他狠狠咬断,只留下这个隐秘的、带着痛感的烙印,像某种宣告,又像一道刚刚撕裂的伤口。
她微微侧头,目光投向房间另一端幽幽亮着的电视屏幕。音量调得很低,女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在滂沱的雨声中显得格外遥远而疏离:
“…警方今日召开新闻发布会,确认本市发生的第六起富豪连环遇害案,与前五起作案手法高度一致。凶手目标明确,手段残忍,受害者均为商界显要。值得注意的是,所有案发现场均遗留有罕见的黑色曼陀罗干花……警方现已成立专案组,全力侦破,并悬赏征集一切有价值的线索…”
黑色曼陀罗。剧毒。花语:不可预知的死亡与爱。
屏幕冷白的光映在沈微苍白的脸上,也映着床头柜上那支陆凛惯用的钢笔——纯黑色泽,线条冷硬,在昏暗中反射着金属特有的、毫无温度的寒光。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又冷又闷,几乎透不过气。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与雨声交织的时刻,枕边的手机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惨白的光,突兀地刺破了卧室里昏黄的暖意,像一个不怀好意的窥视者。
沈微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屏幕上,一条没有署名的短信,像一条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只有七个字,每一个都像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眼球,直刺大脑深处:
【你丈夫是连环杀手。】
时间,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血液疯狂地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四肢百骸瞬间一片冰凉,仿佛被扔进了冰窟。指尖僵硬得失去知觉,手机“啪嗒”一声从指缝间滑落,砸在厚实柔软的羊毛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迅速被窗外狂暴的雨声吞没。
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猛地抬起头,视线穿透被雨水模糊的玻璃,死死盯住窗外那片被无边黑暗和暴雨吞噬的世界。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短信……陆凛……连环杀手?
荒谬!怎么可能!
可那七个字却像带着魔力的诅咒,在她脑海里疯狂盘旋、放大,每一个笔画都狰狞可怖。
她强迫自己冷静,试图寻找一丝理智。是恶作剧?竞争对手的卑劣手段?可谁会知道她的私人号码?谁会用这种方式?
就在她心神剧震、思绪混乱如麻之际——
两道雪亮刺眼的光柱,如同地狱探出的锋利爪牙,猝不及防地撕裂了别墅前庭浓稠如墨的黑暗雨幕!
光柱穿透密集的雨帘,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精准地刺入卧室,短暂地照亮了地毯上繁复华丽的暗纹,也清晰地照亮了沈微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
是陆凛的车!他回来了!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沉重而急促,几乎要撞碎肋骨。血液奔流的轰鸣声充斥在耳膜里,盖过了窗外的暴雨。
不能慌!不能让他看出异常!
沈微几乎是滚下床的,赤着的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刺骨的寒意让她一个激灵。她像一缕没有重量的幽魂,悄无声息地扑到巨大的落地窗边,将自己紧紧贴在厚重冰冷的天鹅绒窗帘后面,只露出一只眼睛,透过被雨水冲刷得扭曲的玻璃,死死盯住外面车库的方向。
别墅主体与独立车库之间由一条玻璃连廊连接。此刻,车库那扇厚重的自动门无声地向上卷起,如同巨兽张开的口,瞬间吞噬了那两道刺目的光。陆凛那辆线条冷硬、如同移动堡垒般的黑色库里南,缓缓滑入,稳稳停下。
驾驶座的车门被推开。
陆凛高大的身影跨了出来。
雨太大了,密集的雨点砸在他昂贵的黑色羊绒大衣上,肩头瞬间洇开一片深色的水痕。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是沈微熟悉的、近乎冷漠的平静。但今天,在那份平静的表象之下,似乎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紧绷感。他的下颌线绷得像拉紧的弓弦,薄唇紧抿,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能感受到那股压抑的、蓄势待发的力量。像一头刚刚结束狩猎、带着血腥归来的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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