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耀，”

“阿耀？”

谁在唤我？

好陌生又好熟悉。

明明我已经熟睡过去，是谁拼了命地将我唤醒？

哼。

不管你是谁，我定要同你生气的。

小爷我谁都不怕。

…

南宫耀的心里被挖走了一个巨大的坑，接着又下了一场酣畅的雨。

终于将一切都洗刷干净。

他缓缓掀起眼皮，一道红纸自他眼前掠过，他只当虚景。

又有两人各自捧了云纱欢欢喜喜地路过他，折返回来，齐齐道了声：“耀哥哥好啊。”

他轻声吸气。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扇熟悉的门。

门前两人笑得眉眼弯弯，手里各自抱了件精致的红纱，两件皆红得像火。

像是赶着一场大喜事，才跟他打了声招呼，便脚步不停地要走。

眼瞅着其中一人分外熟悉，他慌地抓住了她的衣角，不确信地唤她：“阿卷？是你方才在叫我吗？”

那小姑娘顿足，和同伴相视一笑，两人都折转回来，双双瞪大了眼看着他。

被他喊作阿卷的女子眉间蹙起，佯装怒目问他：“耀哥哥睡迷糊了吧？这是又把我错认成谁家姑娘了？”

南宫耀颤了颤嘴角，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不确信地道：“田成梓？”

小姑娘嘟嘟嘴，道：“啊，那不然嘞？”

南宫耀茫然地看着她，又问向另一位：“你是姚婼？”

姚婼点点头。

两个人又笑了他一阵，方才举步。

南宫耀敲了敲脑袋，不明所以追着二人问了一句：“檀大人最近可有什么喜事吗？”

两人又顿足，拍在门框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直到田成梓扶着门框的手累了，不顾形象地坐在门廊上，吁吁地呼着气，她的脸笑得似乎比纱还红。

接着她稍微平复了点心情，指了指头顶道：“耀哥哥你要不抬头看一眼这里是何处呢？”

南宫耀看到，一块门匾。

刻着“柳氏酒庄”的门匾。

怎么会？

他的心被揪得很紧。

他的手捏在一起，颤了颤嘴唇问不出一个字。

田成梓走上前来。

这姑娘伸手在他额头上探了一下，接着又探了探姚婼的，然后对两人说道：“有个坏消息，你们两个有一个装失忆。”

姚婼轻轻看了她一眼，懒得理。

她仿佛很急切，便拉着姚姑娘要往屋里进，一边回头冲着南宫耀道：“耀哥哥，你还愣着干嘛？正好家里人手不够，快来帮忙啊？”

南宫耀抬起头来，迷茫地问：“家里出了什么事？”

两个人笑着看他，说：“我们小姐要嫁给灵王啊！”

南宫耀的胸口不断地起伏，心中的巨坑又被挖深了些，他几乎抖着声音问：“嫂嫂……嫂嫂在家吗？”

田成梓回过头来，笑盈盈地嗔怪他：“还没成亲就改了口？快别愣着了，还不快进门？”

“等我！”他来不及反应，腿便追了上去。

是柳氏酒庄，是柳眷雨的酒庄！

南宫耀的心里百感交集：

我居然还能看见柳氏。

是梦吗？

不，不是梦。

我一定要见到姐姐。

我要告诉她，我长大成人了，我……

他茫然地闯进门里，院子里面空无一人。

先前带路的两人皆不知去向。

院里陈设得一切如旧，桌上几只用来装盛糯米的陶瓷缸还在隐隐泛着热气。

“嫂嫂……”他看着院落里排放整齐的酒缸、石臼、囷仓，徐徐地喘着气，熟悉的记忆灌进脑海，胸腔因为过度震惊而感到极为闷胀，他捶在胸前，一下一下地顺着气。

他忍不住大喊：“嫂嫂！”

无人应他。

他发疯似的往前跑。

穿过堂内，穿过屋檐底下，跑到熟悉的房间面前。

他却停住了。

他跪下身来。

望着地上躺着的人，平静，安然。

像是熟睡许久。

他的脸上淌下了比雨更大的泪，他哭喊着叫她的名字，跪着身子爬到柳氏跟前。

他将她扶进怀中，嘴里早已泣不成声，滚烫的泪水同样掉落在柳氏的脸上。

南宫耀在心中叫了无数遍的人，此刻就躺在他的怀里。

哭得近乎分辨不出他的表情，是陷入了极大的悲伤还是得到了彻底的满足。

他只一遍遍地唤着她。

却始终唤不醒她的一分情愫。

“阿耀？”

南宫耀恍惚之中又听到那声熟悉的呼唤。

他不确定向下看去，睡梦里的柳氏面庞未有半分变动。

“阿耀？”

他又听到了一声，是从身后传来的。

他将怀里的人缓缓放下，起身，木讷地回过头来。

穿着美丽云纱的柳眷雨就立在门口，以温柔的目光向他敞开怀抱。

南宫耀的手指开始哆嗦，望着她身后的一片火海，他的心里涌入了大片碎裂不堪的情绪。

可是柳眷雨还在笑着向他伸出手。

南宫耀本能向前走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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