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天际刚泛起鱼肚白，衙差的铜锣声就惊醒了整个客栈。"铛——"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黎明格外刺耳，惊飞了屋檐下栖息的麻雀。

"都起来！即刻启程！"衙差们粗犷的嗓音穿透薄雾，在昏暗的走廊里挨个拍打房门。

傅家女眷们揉着惺忪睡眼起身，傅婉儿还迷迷糊糊地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

叶如意早已收拾妥当，正往水囊里灌着掺了灵泉的清水。

"出城后就换上这些。"叶如意指着墙角几个麻布包袱，里面整齐叠放着几十套粗布衣裳。最上面那件灰褐色的对襟衫已经洗得发白，袖口处打着层层补丁，却散发着皂角的清香。

客栈厨房飘来阵阵香气。

林氏和顾氏连夜烙的芝麻饼叠成小山，金黄酥脆的表皮上沾满白芝麻，散发着诱人的焦香。旁边几大坛酱菜已经分装成小罐，酸辣扑鼻的泡萝卜、咸香适口的酱黄瓜，都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

队伍静悄悄地离开客栈。晨雾中，这座偏远客栈的轮廓渐渐模糊，只有檐角挂着的铜铃还在风中叮咚作响，仿佛在为他们送行。

西城门比想象中安静得多。本该值守的卫兵不见踪影，城门洞开，只有个打瞌睡的老卒靠在墙根。听到脚步声，老卒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挥挥手就放行了。

衙差头领心里直打鼓：这也太顺利了...莫不是请君入瓮？他放慢脚步，等叶如意跟上来。晨露打湿了她的鞋尖，在青石板上留下淡淡的水痕。"小妹"衙差头领压低声音，"今日安静得过分了..."

叶如意唇角微扬，目光扫过城墙某处——那里有道不起眼的刀痕，是赵柱留下的信号。

"无事，"她轻声道，"照常离开便是。"

一阵风吹来，带着远处炊烟的气息。衙差头领意识到叶如意应该知道是什么情况，想到昨晚半夜客栈后门传来的异响，应该是有人帮忙了，他们应该是安全的。

队伍顺利出城后，叶如意从怀中取出个小瓷瓶，倒出几粒褐色药丸分给众人。"含在舌下，"她解释道，"能防瘴气。"药丸散发着薄荷的清凉，混着一丝苦涩的药香。

三里外的废弃茶寮成了更衣之所。褪去囚服，换上粗布麻衣，连流放路上头发都梳得齐整的老王妃都变成了寻常老妪模样。

"咔嚓"一声，衙差卸下了犯人的镣铐。铁链落地扬起细小的尘埃，在晨光中闪闪发亮。衙差头领虎目圆睁："都听好了！没有路引户籍，逃跑只有死路一条！"

他腰间别着的铁尺泛着寒光，但语气却比往日和缓许多。

卸去枷锁的队伍果然轻快许多。日头刚过正午，他们已走出二十里地，按照这样的脚程，只要路上不再出什么幺蛾子，很快就能到达北寒了。

路边的野梨树结满青果，几个孩子忍不住摘来解馋，酸得龇牙咧嘴。叶如意笑着取出蜜饯分给他们，琥珀色的糖渍梅子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午歇时分，众人三三两两坐在树荫下。黄大夫捧着个粗瓷碗，里面是林氏特制的鸡蛋酱拌面——金黄的面条裹着浓稠的酱汁，点缀着翠绿的葱花，香气扑鼻。他另一手抓着芝麻饼，咬得"咔嚓"作响，白芝麻簌簌往下掉。

"黄大夫胃口不错啊。"叶如意突然蹲到他面前，吓得老人差点噎住。

黄大夫心里咯噔一下，这丫头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她捻起根草茎在地上画着："接下来是雨季，常有暴雨。"草茎划过湿润的泥土，留下清晰的痕迹，"若淋雨感染风寒...黄大夫，有没有想过把对症的汤药制成丹药，提前备好，如果谁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吃颗药丸就行，省时省力。"

黄大夫眼睛一亮，胡须上还沾着酱汁："把汤药制成丹药！妙啊！"他激动地比划着，"茯苓、桂枝、甘草...烘干研磨成粉，以蜂蜜为丸！"

叶如意笑着点头，从包袱里取出个牛皮纸包："正好有些药材。"纸包展开，露出里面分门别类捆好的药草，每束都系着不同颜色的丝线。

"听说阳平镇已经安全了，"她状似无意地问，"您还要跟着我们吗？"

黄大夫抹了把嘴上的芝麻，眼神突然变得深邃："安全？"他嗤笑一声，"阳平镇安全了，不代表别的地方是安全的，万一我回去了被他们抓了，还不是没命。"说着往叶如意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老朽还是跟着你安全。"

叶如意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她能在不惊动人的情况下进出府衙，救了他，在她身边，安全系数贼高，他一个已经一脚踏进棺材的老头子，趁还活着，看看不同的风景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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