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王五！"衙差头领赵铁柱沙哑着嗓子喊道，声音像是从砂纸里磨出来的，透着浓浓的疲惫。

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立刻沾上了混合着汗水、血水和泥土的污渍。昨夜那场与狼群的恶战让这个四十多岁的硬汉也显出了几分老态，眼角的皱纹里嵌着深深的倦意。

两个身材魁梧的衙差闻声立刻小跑过来，靴子踩在染血的土地上发出黏腻的声响。

老张的左脸颊上横着一道新鲜的爪痕，皮肉外翻着，已经结了薄薄一层血痂；王五的官服下摆被撕成了布条，露出的小腿上赫然是几个深深的牙印，每走一步都会渗出些许血丝。他们身上的靛蓝色官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被狼爪撕开的口子里露出泛黄的棉絮，上面沾着暗红的血迹。

"把这些畜生都收拾了，用那辆空着的马车运走。"赵铁柱用拇指指了指队伍后方那辆原本用来装粮食的板车，他的指甲缝里满是黑红的血垢。那辆板车的左侧轮子有些歪斜，是昨夜混战中被撞坏的，车辕上还留着几道深深的爪痕。

"趁着天色还早，你们俩快马加鞭去前头的青山镇，找肉铺掌柜老李头。"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铜牌扔给老张，"把这个给他看，就说是我的货，让他给个好价钱，新鲜狼肉能卖上价。"

两个衙差应了一声，立刻行动起来。王五从腰间牛皮鞘里抽出一把锋利的短刀，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蹲下身时，膝盖处的裤子发出"刺啦"一声轻响——原来那里早就磨薄了。

只见他手法娴熟地抓起一具狼尸的后腿，刀锋顺着动脉一划，暗红色的血液顿时汩汩流出，在干燥龟裂的土地上洇开一片不规则的暗色。血腥味立刻在寒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引来几只乌鸦在头顶盘旋，发出沙哑的叫声。

老张则大步走向板车，从车底扯出几块散发着桐油味的油布，"哗啦"一声抖开。那些布上还沾着去年运粮时留下的谷壳，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金光。他将油布仔细铺好，边缘用几块石头压住，然后和王五合力抬起一具具狼尸。

这些北方的灰狼体型硕大，尤其是那几只成年公狼，足有百来斤重。两人搬运时，肌肉虬结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太阳穴处的血管也清晰可见。汗水顺着他们黝黑的脸颊滑落，在下巴处汇成水珠，"啪嗒"一声砸在狼尸僵硬的皮毛上。

叶如意抱着手臂站在不远处的一棵老榆树下冷眼旁观，她注意到其中一匹头狼的皮毛格外油亮，在晨光中泛着银灰色的光泽，像上好的锦缎。

那是她昨夜亲手射杀的——狼王，她当时抬手一箭，三尺白翎破空而出，精准地贯穿了狼的咽喉。此刻那畜生侧躺在血泊中，瞪大的黄色眼珠已经蒙上一层死灰的薄膜，但尖利的獠牙仍露在紫黑的嘴唇外，仿佛还在示威。它的前爪保持着最后的抓挠姿势，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从某个衙差身上撕下来的布条。

一阵北风吹来，卷起地上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的目光扫过整个营地：东倒西歪的囚犯们蜷缩在一起取暖，几个受伤的在低声呻吟；衙差们正在清点损失，时不时传来压抑的咒骂声；傅家老小围坐在驴车旁，老王妃正用颤抖的手给孙女梳头。而在这一切中间，是那二十多具逐渐僵硬的狼尸，它们将成为今天最值钱的货物。

老张和王五已经装好了十几匹狼，板车的轮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王五正用麻绳将油布捆紧，他粗糙的手指被勒出血，系绳结时显得有些笨拙。

衙差头领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递过一个皮质水囊："喝点水，天黑前务必赶到镇上。"他的声音压低了，"特别是那几张完整的狼皮，记得让老李头单独包好。"

远处的山峦轮廓渐渐清晰起来，新的一天正式开始了。但所有人都知道，在这漫长的流放路上，昨夜的狼群绝不会是最后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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