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赵猛挺直胸膛,接过皮囊紧紧绑在胸前,眼中是视死如归的决然,转身飞奔下城。
“王柱!”莫承恩的目光重新投向隘口外那片死寂的战场,晨雾正在缓缓升腾,却掩盖不住潜藏的杀机,“传令全军!放弃所有外围工事!收拢兵力,死守隘墙!把所有库存的火油、擂木、滚石,全部给我搬到城头!强弩手上弦待命!告诉弟兄们,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我们多拖住这里一个敌人,多流一滴血,城里的袍泽和龙脉图就多一分安全!人在隘在!隘破,人亡!”
“诺!”王柱感受到莫承恩话语中那股背水一战的惨烈气息,重重抱拳,嘶哑着嗓子将命令一层层吼了下去。
沉闷的号角声在隘口上空呜咽响起,带着悲壮与决绝。疲惫的士兵们默默执行着命令,将一罐罐沉重的火油、一根根粗大的擂木搬运上城,动作比往日更加沉重。所有人都明白,将军如此部署,意味着放弃了一切退路和侥幸,准备在这道并不算雄伟的夯土城墙上,与即将到来的敌人死磕到底!为了身后的邕州城,为了那关乎一城气运的龙脉图,他们已无路可退!
就在宋军紧张备战的肃杀气氛中,隘口外,晨雾弥漫的山谷深处,那令人心悸的战鼓声,再次如同沉雷般滚动了过来!咚!咚!咚!比昨夜更加沉重,更加狂暴,带着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疯狂意志!
呜——!
凄厉的号角撕裂雾气!地平线上,那片移动的、披着铁甲的“山峦”再次出现!交趾的象兵,在黎明的微光中显露出更加狰狞的轮廓。它们似乎被昨夜同伴的鲜血和五毒引动的地脉异动所刺激,显得异常狂躁,巨大的象蹄践踏着潮湿的土地,发出沉闷的轰鸣,大地随之微微颤抖。象背箭楼里,弩手的眼神更加凶狠。
而这一次,在象群两翼涌出的交趾步卒洪流中,一片格外显眼、装备精良的队伍引起了莫承恩的注意。他们身穿统一的深色劲装,外罩简易皮甲,手持的弩弓形制奇特,弩臂更长,闪烁着金属的冷硬光泽,弩机结构也更加复杂。行动间沉默而迅捷,纪律森严,与周围喧闹狂热的交趾步卒形成鲜明对比。他们快速地在步卒洪流中占据有利的射击位置,冰冷的弩矢齐刷刷地指向了青石隘口那并不算高大的城墙!
“韦家的弩手!”莫承恩瞳孔收缩,牙缝里迸出冰冷的字眼,“终于把压箱底的家当都亮出来了!好!很好!”
没有任何试探和前奏,战争在黎明灰白的天光下,直接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
“放!”
随着交趾阵中一声怪异的呼哨,韦家弩手队列中响起一片整齐而冰冷的机括声!嗡——!一片密集得令人头皮炸裂的黑色箭云,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如同死亡的蝗群,瞬间跨越了城墙与地面的距离,狠狠扑向隘墙!
噗噗噗噗噗!
恐怖的穿透力展现无遗!普通的木盾在强劲的弩矢面前如同纸糊!箭矢轻易贯穿盾牌,深深扎入后面士兵的血肉之躯!城头上顿时响起一片惨绝人寰的哀嚎!血雾在晨光中爆开!许多士兵甚至来不及举起武器,就被数支弩箭同时贯穿,如同破布般被钉死在冰冷的城墙上!仅仅一轮齐射,隘墙上的宋军便遭受了开战以来最惨重的伤亡,火力瞬间被压制下去!
“低头!举盾!快!”幸存的军官目眦欲裂,声音带着哭腔。士兵们蜷缩在垛口后,用同伴的尸体和一切能找到的杂物死死挡住身体,死亡的阴影浓得化不开。
“吼——!”
趁着城头火力被韦家强弩彻底压制的宝贵间隙,狂躁的披甲战象在象奴的疯狂驱使下,发出震天的咆哮,再次加速,如同失控的钢铁堡垒,狠狠撞向昨夜已饱受摧残的隘口包铁木门!
轰隆!!!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巨大撞击声和木材断裂声同时响起!本就摇摇欲坠的城门在这一次势大力沉的撞击下,中间的门闩应声而断!半边城门向内猛地凹塌进去,露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烟尘弥漫!
“城门破了!”交趾步卒中爆发出野兽般的狂喜嚎叫!无数身影如同嗅到血腥的饿狼,争先恐后地涌向那个致命的豁口!
“堵住!给我堵住!”宋军都头双眼赤红,声嘶力竭地吼着,带着身边还能动的士兵,挺起长矛,不顾一切地扑向豁口,用血肉之躯筑起一道单薄的防线!
长矛刺入血肉,弯刀砍断骨骼!狭小的豁口瞬间变成了最残酷的修罗场!尸体迅速堆积起来,双方士兵踩踏着同袍的尸骸,疯狂地厮杀、推挤!鲜血如同小溪般顺着破损的城门流淌出来,染红了城下的土地。
与此同时,更多的交趾步卒嚎叫着将云梯靠上城墙,趁着城头守军被豁口血战牵制,疯狂向上攀爬!滚木礌石再次落下,金汁兜头泼洒,惨叫声不绝于耳,但攀爬者如同潮水,一波接着一波。
“将军!城门快守不住了!弟兄们顶不住了!”王柱浑身浴血,跌跌撞撞地冲到莫承恩身边,左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还在汩汩冒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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