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江砚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他看着苏锦璃，眼神不再迷茫，而是充满了熟悉的温柔，像水洗过的天空。

"锦璃。"他轻声唤她，声音沙哑。

"我在。"苏锦璃连忙握住他的手，那只曾经握笔、握剑、握住她一生的手，如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对不起。"江砚的目光落在她鬓边的绢花上，"我好像...忘了很多事。"

"没关系。"苏锦璃摇摇头，指腹擦过他手背上的老年斑，"你看，我还记得。"她从袖袋里掏出那片糖画竹片，五十年的摩挲让竹片温润如玉。

"我连金婚...都忘了。"江砚的眼里泛起泪光，"那么重要的日子..."

"我们可以再办一次。"苏锦璃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明年春天，桃花真的开了，我们就办。"

"好。"江砚点头，笑了，露出孩童般的满足，"锦璃，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江砚看着她，眼神深邃如夜，"谢你还愿意嫁给我。哪怕我忘了糖画，忘了桃花，忘了金婚..."

"我愿意嫁给你，不是因为你记得什么。"苏锦璃俯身，在他额头印下一个轻吻，"是因为我爱你。从你把凤凰糖画塞给我的那天起，就爱了。"

江砚的眼泪终于滑落，像个被宠坏的孩子。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力气小得像片羽毛，却异常坚定："锦璃，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绢花桃树，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苏锦璃看着丈夫眼中重新燃起的光亮，那光亮里没有状元郎的意气风发，没有宰相的城府深沉，只有一个男人对爱人最纯粹的依恋。

"好。"她用力点头，泪水滴在他手背上，"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都在一起。"

秋风穿过庭院，卷起地上的绢花，像一场不会凋零的桃花雨。廊下的老石榴树轻轻摇曳，仿佛在见证这场跨越了五十年的、永不落幕的爱恋。原来真正的地老天荒，不是记忆的永恒，而是即便忘了全世界，也还能记得要爱你，要娶你，要与你执手，再话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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