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璃沉默了片刻,望向窗外那株盛开的石榴树。花瓣被风吹落,打着旋儿飘进池塘,漾开一圈圈涟漪。
"走了也好。"她轻声道,"留在京城,终究是触景伤情。"
"你啊,就是心太软。"江砚刮了刮她的鼻子,语气带着无奈的宠溺,"当年王家是怎么算计你的,你都忘了?"
"没忘。"苏锦璃摇摇头,目光落在木盒里母亲的遗物上,"但也没必要一直记着。他们已经得到了应有的下场,这就够了。"她转头看向江砚,眼神清澈而坚定,"江砚,谢谢你。"
"又谢我什么?"江砚失笑,握住她的手。
"谢谢你,让我这辈子过得这么好。"苏锦璃的眼里闪着泪光,却带着幸福的笑意,"如果没有你,没有父亲和弟弟,没有长姐......我可能还是那个在深宅里忍气吞声的苏锦璃。"
"傻瓜,"江砚将她搂得更紧,下巴抵在她发顶,"我们是夫妻,说这些做什么。"他想起什么,语气忽然带着一丝狡黠,"我还要谢谢你呢,谢谢你当年在街头抢我的糖画,让我遇到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还好意思说!"苏锦璃被他逗笑,抬手轻捶他的胸口,"明明是你蹲在那儿跟我抢,还笑我画的龙像蚯蚓!"
"是是是,是我跟你抢。"江砚笑着应和,指了指梳妆台上那个小小的紫檀木匣,"所以我把最好看的凤凰糖画给你了,虽然糖早就化了,可那片小竹片,你还收着吗?"
"当然收着。"苏锦璃点头,走去打开匣子,里面果然躺着一片光滑的竹片,上面用墨线勾勒着一只简单的凤凰,虽然线条稚拙,却是他们缘分的开端。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咋咋呼呼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姐!姐!出大事了!不好了!"
苏锦璃和江砚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苏珩。
"进来吧。"苏锦璃扬声道。
门"砰"地一声被推开,苏珩喘着粗气冲进来,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像是被惊雷劈中,又像是终于解开了什么大秘密,胸口剧烈起伏着。
"我说你慢点跑,多大年纪了还跟毛头小子似的。"苏锦璃没好气地递给他一杯茶。
苏珩接过茶一饮而尽,抹了把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姐!姐夫!你们知道吗?今天我让府里的老仆去细查那个王家老乞丐,结果......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江砚挑眉,语气平静。
"那老头根本不是什么王家的远房亲戚!"苏珩一拍大腿,差点把桌子震得晃了晃,"我让人翻了当年顺天府的户籍底册,又找了几个还在世的老仆辨认,你猜那老乞丐是谁?"
他卖了个关子,见苏锦璃只是淡淡看着他,忍不住脱口而出:"他就是当年王家的老东西——王老爷子!那个差点把你嫁给王二郎的老匹夫!"
"什么?!"苏锦璃手里的茶盏轻轻一晃,险些掉在地上。江砚也微微蹙眉,显然也吃了一惊。
"千真万确!"苏珩笃定地说,"那老东西年轻的时候我见过,虽然现在满脸褶子头发全白,但那鼻子那眼睛,我绝不会认错!听以前在王家做过事的老人说,当年王家败落,王老爷子受不了打击,又加上儿子死得凄惨,就疯疯癫癫地跑了,对外一直自称是远房亲戚,其实就是他本人!"
苏锦璃怔住了。她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个蜷缩在墙根下的老乞丐形象——花白的头发,浑浊的眼睛,满身的酸腐气。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与记忆中那个穿着锦袍、满脸倨傲的王老爷子联系起来。
"他......他怎么会变成那样?"苏锦璃喃喃自语,心中五味杂陈。在她的印象里,王老爷子虽然势利眼,却极其讲究排场,出门必坐八抬大轿,衣料从不低于杭绸,怎么会沦落到街头乞讨的地步?
"还能怎么变?"苏珩冷哼一声,脸上露出解气的神色,"当年他纵容儿子胡作非为,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王家的势力没少干缺德事。后来王二郎抽大烟败光家产,他被气得一病不起,等他再醒过来,王家已经人去楼空了!"
他搓了搓手,像是在说什么大快人心的事:"听说他儿子王二郎死得才叫惨呢!烂醉如泥地倒在青楼后门,被野狗啃掉了半只手!王老爷子知道后,当场就疯了,逢人就说'报应啊报应',后来就流落到了街头,有时候清醒有时候糊涂。估计那天跟小月儿说话时,正好是清醒的时候,认出了相府的马车,才想上来碰碰运气!"
苏锦璃默默听完,心中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反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怅然。那个曾经高高在上,试图主宰她命运的人,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白发人送黑发人,家破人亡,流落异乡,甚至要靠乞讨为生。
这难道不是比死亡更残酷的惩罚吗?
"那他现在去哪儿了?"江砚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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