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上前数步,单膝跪地,声音沉稳洪亮,响彻空旷的大殿:“属下顾远,奉命携万蛊真经、五祖巫秘法,自苗疆归来复命!拜见教主!拜见古力长老!”
短暂的寂静,如同巨石压在胸口。顾远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的声音。
“远儿,起来吧。”张三金的声音终于响起,低沉而缓慢,却透着一股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温和?“一路辛苦,风雪兼程,难为你了。”
温和?顾远心头警铃大作!这老狐狸,何曾如此和颜悦色过?他依言起身,垂手肃立,姿态恭敬至极:“谢教主关怀!为圣教效力,万死不辞!”
“苗疆之事,你信中已略述一二。如今当面,再详细说说吧。”张三金的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
来了!顾远打起十二分精神,将早已在心中推演过无数遍的说辞,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后怕”与“遗憾”娓娓道来:“禀教主!苗疆叛党之首金蜈圣手,狼子野心,勾结外敌李克用,意图割据自立,颠覆我圣教根基!属下幸不辱命,设计将其诱杀,并将其党羽一网打尽!”他语气铿锵,随即转为沉重,“然,激战之中,阿保机所派之兵马见势不妙,已然撤走。李克用安插之势力,亦被属下趁机清除。彼时,教主急令催归之信已至,言明十万火急……属下不敢有丝毫耽搁,只得仓促收尾,未能如原定计划那般彻底稳固苗疆,重新部署我圣教严密控制之网……”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忧虑”与“不安”:“如今苗疆虽无大患,然属下仅能留下两队暗卫,并恳请新晋苗疆圣女阿灼(即阿古拉化名)暂驻维持局面。其地……其地我圣教之掌控力,实已大不如前!此乃属下之失职,请教主责罚!”他再次躬身请罪,姿态放得极低。
“更……更有一事……”顾远抬起头,脸上适时地浮现出屈辱与恐惧交织的神色,他猛地撕开自己胸前的衣襟,露出心口附近一处精心伪造的、带着诡异青黑色纹路的“伤口”,那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扭曲,散发着阴冷的气息,正是模仿“同心蛊”中蛊后的典型特征!
“那苗疆妖女阿灼,趁属下不备,新婚之夜,竟……竟强行给属下种下了苗疆至邪至恶的‘同心蛊’!”顾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此蛊歹毒无比,受制于下蛊之人!属下……属下如今性命操于那妖女之手!苗疆局势,看似平静,实则危如累卵!若那妖女再生异心,凭属下所留之人和属下自身受制之躯……苗疆……恐将彻底脱离我圣教掌控啊!教主!属下无能,愧对教主重托!”他言辞恳切,充满自责与惶恐,将“受制于人、局势失控”的担忧表现得淋漓尽致,同时将“同心蛊”这个致命的“弱点”主动暴露出来,试图以此降低张三金的杀心,甚至换取同情。
他一边“痛陈利害”,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死死锁住宝座上的张三金和旁边的古力森连。张三金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脸,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那放在宝座扶手上的枯瘦手指,似乎无意识地轻轻敲击了一下。而古力森连的反应,却让顾远的心猛地一沉!叔公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震惊、担忧,甚至……还有一丝愤怒?这愤怒是针对苗疆圣女的?还是……针对自己的处境?这反应……太真实了!真实得让顾远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按照他的预想,张三金这只老狐狸无论信不信,都可能会演戏。但叔公古力森连不同!这位老人刚直不阿,对自己更是视如己出。如果张三金真的知道了自己背叛的真相,并且决定除掉自己,叔公绝对不可能如此平静,更不可能流露出这种纯粹的、对自己处境的担忧!他要么会当场暴怒质问张三金,要么会暗中给自己警示,绝无可能配合演戏演得如此天衣无缝,眼神里的关切几乎要溢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张三金真的没发现?还是……叔公也被蒙在鼓里?或者……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自己最坏的预想?
就在顾远心念电转、惊疑不定之际,张三金那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意味:
“远儿,不必过于自责,更不必惊慌。”
顾远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张三金缓缓抬起手,竟……竟然露出了一个堪称“慈祥”的笑容?那笑容出现在他那张常年阴鸷的脸上,显得格外诡异和惊悚!顾远后背的寒毛瞬间炸起!
“你此次苗疆之行,虽有小憾,然诛叛逆、夺重宝、扬我圣教威名于南疆,居功至伟!”张三金的语气充满了毫不吝啬的赞赏,“你所虑苗疆之事,本座自有安排,稍安勿躁。”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宣布重大喜讯的激昂,“本座已决意,擢升你为拜火教右大长老!位次仅在本座与古力长老之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柄尊荣,与古力长老比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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